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文豪野犬+夏目]犬与猫 作者:盛酒 文案 这里是横滨。 这里是熊本。 这里罪恶滋生。 这里光明永在。 这里充斥着暴力。 这里填满了温柔。 我愿—— 献出我的所有来交换你的微笑。 ——如同,你曾经对我做的那样。 让我来保护你。 作之助。 主文豪,夏目戏份不算多。 因为文豪的小说版被骨头社魔改了所以走漫画+动画线,不保证剧情不会被我的脑洞浮云。 夏目线原创(毕竟走剧情真的太难了=。=) 文案无能 女主苏苏苏苏炸天 1、来自对织田作之助死的怨念。 2、想了好久才通过夏目漱石先生把两篇作品联系起来,表打我。 3、有可能OOC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阴差阳错 少年漫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目绘央,织田作之助 ┃ 配角:夏目贵志,介,太宰治,森鸥外 ┃ 其它:文豪野犬,夏目友人帐 ================== ☆、【壹】   横滨傍晚的天空像是打翻了颜料盒,连带着海面都染成了紫色。跨海大桥和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此时正值下班后,银座里人来人往,成双结对,似乎人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微笑。   太宰治披着黑色的风衣,身材高而瘦,右眼、左脸、脖子和手腕上都缠着绷带,黑发也乱蓬蓬的,唇边常年挂着淡淡的轻浮的微笑,看起来像是个实在不怎么靠谱的纨绔子弟。   他推开Lupin酒吧的门,慢慢顺着台阶走下去。店里的唱片机长年不变的演奏着ScarletSky忧伤低缓的音乐,宛如时间都变慢了般。   侧对着门口的吧凳上坐着一个浅亚麻色长发的女孩,侧脸宛如高中生一般犹带着几分稚气,她也确实很小,这年不过十五岁而已。   店里的人很少,确实,普通人又有几个有勇气走进这家几乎被横滨的影子——港口黑手党——承包的酒吧呢?在座的不是不知道酒吧底细的游客,就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其实没有人挑衅在先,黑手党的成员们也没有闲心去为难普通人,不过是各自放松罢了。   女孩因为还是未成年,总是笑眯眯的中年老板兼酒保不肯卖给她酒,现在摆在她面前那漂亮的玻璃杯里的褐色液体,九成以上的可能性是可乐——还是不加冰的。   女孩丧气的趴在桌子上,用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杯子,看起来就像只要求没有得到满足而自暴自弃的猫咪,连头发尖都少见的垂了下来。一只皮毛光滑的黑犬趴在她的脚边,同样懒洋洋的,即使看见了太宰治也不过是掀了掀眼皮,没有其他动作。   太宰治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举起一个空的玻璃杯向老板示意:“请给我一杯洗洁精~”   即使同样的对话已经上演了无数次,老板依旧很有耐心的笑眯眯的回答:“本店没有。”   “哦——”太宰治刻意的拉长了尾音,“那请给我一杯用洗洁精调制的鸡尾酒~”   “本店没有。”   太宰治也像女孩一样沮丧的趴了下来:“那就和平时一样吧。”   老板笑眯眯的接过杯子:“客人请稍等。”   女孩转过眼珠,金棕色的眸子里无论何时看都像是野兽一样的瞳孔缩成竖线:“哟……太宰君!”   太宰治学着她的语气:“嗨呀绘央,在这里遇见你还真是巧呐!”   夏目绘央鼓起腮帮子:“你的任务这么快就完成了?不愧是太宰君啊。”   “过奖过奖,我也只不过是想找个好一点的自杀方式罢了,”太宰治托着下巴,直视着很少有人有勇气直接注视的金棕瞳眸,“绘央最近似乎没有出任务?”   “啊呀啊呀最近处在不想动弹的时期呢……”夏目绘央整个人都缩成了个球,脑袋上不知何时翘起了两根呆毛,“BOSS也没有交给我什么任务啊根本不想动啊不想动……”   “最近……安吾似乎失踪了,你知道吗?”太宰治接过老板递给他的漂浮着冰块的金色鸡尾酒,“BOSS让织田作去查这件事了。”   坂口安吾是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一起被称作“无赖派”的港口黑手党三人组,是情报部的成员,头发总是梳在脑后,戴着一副眼镜。这个家伙的脑子里装着能完全颠覆港口黑手党的情报,所以他失踪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所以最近作之助是在查这件事吗。”夏目绘央抓了抓头发,“怪不得很少来Lupin了呢。”   “哟,既然织田作不在的话来我家怎么样?”太宰治朝夏目绘央挤挤眼睛,“每天和那个家伙待在一起也很闷吧?”   “喂,”绘央无语的看着他,“这样的话我会在作之助暴走之前先揍你一顿哦。”   “啊呀啊呀真不温柔。”太宰治晃着杯子眯起眼睛,“织田作现在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吧?”   正说着太宰治的电话就响了,他拿出来电话一看,果然是织田作之助。   “喂……是吗?我知道了,那么就见个面吧……好的。”太宰治放下电话,转过头来对绘央笑道:“织田作回来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他找到了什么?”   “诶?”绘央抬起脑袋思考了一会,“我还是不去了,我去看看关于坂口君有什么情报吧。”   “哦?通过你那特殊的渠道吗?”太宰治喝完了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来,“绘央,真是个神秘又强大的人啊。”   毕竟,她可是整个港口黑手党唯一一个没有异能力却能毫无置疑的坐稳高层位置的人啊。   织田作之助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高层的公寓漆黑一片,只有几户的灯是亮着的,只是其中没有任何一家是他的公寓。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进了公寓楼,和门卫打了个招呼,进了电梯,按下了二十六楼的按键。   电梯很快到达了楼层,发出了“叮”的提示音。   他走出电梯,拿出钥匙打开了公寓门。   门里一片漆黑。   那家伙……果然已经睡了吗,竟然连个灯都没留,有点无情啊。   “喂,你回来的有点晚啊,作之助。”黑暗里,有轻轻的女音低声响起,“找到关于坂口君的情报了吗?”   织田作之助被吓了一跳,他伸手锨开灯,夏目绘央衣着整齐的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他。黑犬坐在她的身旁,和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姿势,烟筒幽深。   “啊,绘央啊,”织田作之助低低呼出一口气,连鞋也没脱的倒在了沙发上,“我在安吾的藏身地找到了一把枪。”   “枪?”绘央挑了挑眉,“坂口有枪有什么不正常的?”   “那把枪叫做灰色幽灵,是欧洲的旧式□□,”织田抬起一只手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是……欧洲一个叫做mimic的组织的标志,而且我在取走那把枪的时候受到了狙击。”   绘央的瞳孔宛如受惊的猫般猛地一缩。   “太宰说……前几日我们会面之时,安吾并非是去做交易,而是与人密会了。”织田作之助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安吾,到底是哪一方的间谍呢?”   绘央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出来。   “明明已经做出判断了不是吗,作之助,”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织田作之助的面前弯下腰,金棕色的眼睛犹如晚空皓月,黑犬也跳了下来,站在地板上,“回来的时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啊,是啊,”织田作之助把手拿下来,“mimic派人守着安吾的房间是害怕灰色幽灵被人拿走从而暴露他的间谍身份,但是实际上,坂口君是BOSS安插在mimic的间谍!”   “否则,mimic为什么不直接狙击BOSS的房间呢?”绘央接下了织田作之助没有说出的话。   “是的。”织田作之助坐起来,摸了摸绘央柔软的头发,“现在安吾失踪了,恐怕是mimic已经发现了他的间谍身份吧?”   绘央在他旁边坐下:“那,作之助你要去救坂口君吗?”   织田作之助看着她,笑了笑。   “好吧我就知道是这样,”绘央的语气里满是不爽,似乎在暗暗说着“这个家伙怎么这么麻烦但是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啊”一般,“那就让我来给你提供情报吧!”   她转过身蹲下看着黑犬,语气宛如在与父亲撒娇:“介——帮帮忙啦~”   黑犬介抬起头,摇了摇尾巴。   密闭的公寓里起了微微的风,顷刻间又消弭无形。   织田作之助知道黑犬的秘密,也不以为意,推着她往卧室的方向去:“都这么晚了,绘央快去睡觉吧!”   “诶?”绘央很是不服气的立在原地,反过身来推他,“你才应该去睡觉!白天都那么累了!快去快去!”   “好啦好啦,”织田作之助走到玄关把鞋脱掉,“我这就去了,晚安,绘央。”   “晚安,作之助。” 作者有话要说:  出于对织田的爱 ☆、【贰】   织田作之助醒来的时候,一缕温柔的晕黄色夕阳正穿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   病床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太宰治,一个是夏目绘央。   “作之助,你醒啦?”绘央先发现他睁开了眼睛,她兴奋地扑到他的床前,与她形影不离的介也少见的摇了摇尾巴,“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绘央。”织田作之助先是朝绘央温和的笑了笑,他遏制住头晕和喉咙里的恶心感,努力的坐起来,对太宰治说,“我在你说的地方见到了安吾。”   “安吾果然在那个地方啊。”太宰治低着头,手指抵着下巴。   “是啊。和一身漆黑的士兵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织田作之助垂下眼睛,淡淡的说道。   昨天晚上织田作之助独身一人去营救坂口安吾,然而就在安全逃出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受到了暗算,晕倒在了草丛之中。   而坂口安吾,则跟着神秘出现的士兵们,远远离开了。   “坂口君是异能特务科的人哦,”绘央还是有点不放心的上下打量着织田作之助,“我的‘情报’看到了他和异能特务科的种田先生说话。不过现在还是mimic更加危险吧。”   异能特务科算是政府组织,表面上不存在,实际上手底下拥有异能力者人才辈出,不可小觑。   “现在的形势怎样了?”得到了答案织田作不再追究,转而问起了现在的状态。   “现在市里的斗争,以芥川君带领的武斗派正在与之对抗,我们这边连对方首领的异能力是什么还没有搞明白。”太宰治的刘海压着眼睛,比起平时的跳脱现在宛如换了一个人般,“形势不利。”   “那个叫芥川的人,是太宰你的部下吧?”绘央转过头来,“我记得他的异能力[罗生门],是攻击力非常强大的异能力呢。”   “芥川君啊,是把出鞘的利刃,在未来一定会成为强大的力量,但是现在必须有人教导他把利刃收到刀鞘里面。”太宰治闭上眼睛,声音微沉,“不说这个了,今天早晨召开了五大干部会议,要求全体战力出动迎击mimic呢。刚才包括芥川君在内的我的部下受到袭击,现在还在美术馆战斗吧。”   织田作之助掀开被子,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枪。   “作之助你干什么?难道你要去吗?”绘央急忙扑过来,按住他拿着枪的双手,神色担忧,“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吧?”   “没关系了,绘央,”织田作之助低头看着绘央,神色温柔,“不用担心我。”   “你不是从不杀人吗?”太宰治睁开眼看向他,“这样也没关系?”   “啊,我是不喜欢杀人,”织田作之助如同往常一般揉了揉绘央的头发,“但是我这一生欠了别人太多。你的部下陷入苦战,就该去救助。”   “作之助!”绘央揪紧了他的袖子。   “绘央,”织田作之助的指尖从她的发丝上滑下,“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好,”绘央松开手,后退一步,“我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打开门走了出去。   “绘央,”太宰治低声说,“其实我很好奇,织田作,到底为什么从不杀人。他那样的实力,成为干部都完全没有问题不是吗?”   “作之助以前是杀手,”绘央在床边坐下,介如往常般伏在她腿边,夕阳温柔的抚摸她的后背,热度微微,“很久以前。”   “诶?”太宰治惊讶的睁大眼睛,“我还以为他以前会是个信徒之类的。”   “作之助啊,他曾经读了一本书,他觉得那本书非常有趣,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下部了。”绘央轻声说,“直到有个人告诉他,如果那么想看下部的话,就自己写出来好了。”   绘央金棕色的眼睛直视着太宰治,它以前都锋利的像是两把尖刀,然而这一刻却温柔的如同一捧月光。   “那本书里有一个杀手,作之助觉得他和那个杀手非常像,”有风从窗户那边吹进来了,“所以他想成为一个作家,把那本书的下部写出来。他一直觉得如果杀人的话就不能成为小说家了,所以即使成为了黑手党,他也从不杀人。”   是那本书改变了我啊,绘央。   那个人,真的是非常非常值得我尊敬的人啊,绘央。   我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了,我想成为一个作家,绘央。   我们约定吧,绘央。   好啊,约定了哦。   太宰治的目光穿过少女浮在风里的发丝,声音微哑:“那你和织田作,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怎么认识的呢?   “那个人,就是那本书的作者啊,太宰。”   那个告诉作之助,“这么喜欢的话不如自己写出来好了”的人。   “他叫夏目漱石。他是我的爷爷。”   啊,那个养育了她,对待她一直非常非常温柔的爷爷啊。   “七年前,爷爷去世了。”   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去世呢?   “作之助啊,就是那个时候找到了我,给我讲了这个故事,然后我们做了约定哦。”   约定了,作之助一定会成为小说家,一定会写出非常精彩的结局的!   背对着夕阳的少女眼里泛起了微微的光:“太宰,既然做了约定,就不能违背才对啊。”   太宰治微微一愣,微笑里带上了几分莫名的神色:“是啊,既然做了约定,就一定要努力做到才行啊。”   织田作之助在美术馆里对上了mimic的首领,安德烈·纪德。   那个人和织田作之助拥有同样的异能力——看到五六秒后的未来。   身为欧洲军队里的弃子的整个mimic,为了得到永恒的安静的死亡,不惜远渡重洋来到日本,只是为了找到一个可以杀死他们的人。   纪德选中了织田作之助。   但是,织田作之助只是想做一个小说家,仅此而已。   他拒绝了纪德。   战斗之后,黑手党三人组再一次在Lupin酒吧聚齐了。   酒吧里一如既往地放着ScarletSky,被太宰治称为“老师”的三花猫咪在凳子上轻轻摆动着尾巴,一切仿佛如常,然而所有人又清楚地知道,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   一如既往地漂浮着冰块的金色酒液。   一如既往地漂亮的玻璃杯。   只是,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坂口安吾离开的时候,太宰治的面前摆着那张上次他们聚齐时拍摄的唯一一张合影照片。   人总有留不住的东西,即使是用尽一生去追求,最后的结果,可能还是留不住。   太宰治没有杀了坂口安吾,也许,还是在怀念着曾经的,三个人在一起时的时光吧。   织田作之助回到售卖咖喱饭的店家的时候,那里一片狼藉。   他收养了六年前龙头战争中的五名孤儿,咲乐、幸助、真嗣、优和克巳,因为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因而把他们寄养在他常去的卖咖喱饭的店家里。   胖胖的却总是很和蔼的老板倒在柜台后面,浑身是血,手里还拿着锅子。   织田作之助跑上二楼,孩子们的房间里混乱不堪,一边的柜子上用刀子插着一张地图,插着的地方画着一个血红的叉号。   楼下忽然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织田作之助一把拉开窗帘,却看见孩子们在汽车里惊恐不安的脸。   他拉开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狂奔到汽车前,却被汽车突然爆炸产生的气浪掀了个跟头。   金红色的火焰铺天盖地而来,瞬间把小小的载满了孩子们的汽车吞噬了个干净。   “啊——————”   吼声嘶哑。 作者有话要说:  走剧情 ☆、【叁】   安眠吧,幸助。   他在手腕的绑带上插入弹夹。   安眠吧,克己。   他背上插着□□的背带。   安眠吧,优。   他在大衣的口袋里放入手榴弹。   安眠吧,真嗣。   他给□□换好满载的弹夹。   安眠吧,咲乐。   他站在孩子们的房间里,转身面对着地图。   你们好好安息吧。   我去去就回。   “作之助!”   他转过头,看见和黑犬一起从远处飞奔而来的少女。   “没事吧?”少女弯下腰缓了缓气息,“是mimic?”   织田作之助看着她,眼睛里燃烧着微微的火焰:“绘央。”   绘央愣了愣,伸手抓住了织田作之助的衣角:“作之助……”   “织田作。”太宰治缓缓从另一边走了过来,“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那么做。就算你那么做了……”   “就算我那么做,孩子们也不会回来。”织田作之助回过头,淡淡地说。   “他们还尚存余力,而他们的所在地……”   “他们的所在地我已经知道了,因为我有收到招待券。”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很平静,然而就是这种平静,才使得他隐藏的东西更加可怕。   “刚才BOSS好像出席了一次秘密会面,对方是异能特务科,这里面还有什么名堂……”   “没什么名堂的,太宰,”织田作之助走过他身边,低声说,“我已经全都弄明白了。”   “作之助!”忽然绘央上前几步,声音低低的,却又带着几分狠劲,“你一定一定要……活着回来!”   太宰治微微一怔,竟然没能说出腹拟已久的话。   “我知道我做不了什么,就算在组织里只受BOSS管束也改变不了我是个非战斗人员的事实,但是,”绘央看着织田作之助,“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恳求你了……只有恳求你了,作之助。就算是为了爷爷也好,为了那本书也好,为了我也好……不是说好了要写出结局来吗作之助,我们做了约定不是吗,既然是约定就一定要完成啊作之助!一定要回来啊!千万,千万,不要死啊!”   伫立在一旁的黑犬,眼睛里竟也露出了淡淡的悲悯。   从刚才开始就阴沉沉的天空,终于下起了瓢泼大雨。   织田作之助转身往前走去,迎着冰冷的大雨。   “我答应你,绘央。”   Slide away   I'm ready for the scarlet sky   Without no sky   No doubt no tears   For enough right   I gotta know   And all those hearts like to give   And a sweep sun light   That's how might it flu   Can you see me up above   Play in scarlet sky   Let me go   No more regrets   Guess my last seek within the breaths   Some was because my love that made me who I am   Now I'll be the light   For you   Even in the dark   Reach out for scarlet sky   Don't be sad   And don't you jess me   Just let me go alone   Don't forget that my heaven stands above   My beautiful days   Now I see why I was want   Near to go sand of the sunset   Don't forget that my heaven stands above   My beautiful days   Don't forget that my heaven that you found   My love   森林深处枪声响起。   几个人胸口染血,倒在了地上。   织田作之助藏身在树后,看着眼前白色的古典欧式建筑,微微眯起了眼。   阳光从玻璃窗外落进来,打了织田作之助一身金色的边。   用光的弹夹丢在地上,满地都是手持□□身穿灰袍的尸体。   “谢谢你……替我们解脱……司令官他就在前面,求求你也一起,解脱他离开这片地狱吧……”   织田作之助扣下了扳机。   “绘央你,为什么不阻止织田作?”   太宰治和绘央并肩走在港口黑手党总部的大楼里。   “作之助那个人啊,比谁都固执,”绘央说,“他的信仰比谁都坚定,谁也阻止不了。”   太宰治停下脚步,露在外面的左眼死死地盯住她:“那个时候……你可以拦住他吧!你明明知道!织田作会死的!你可以拦住他!你为什么不拦!”   绘央也停下来,金棕色的猫眼平静无波:“因为我知道,他有多痛苦。”   太宰治愣住。   “那几个孩子啊……不仅仅是战友的遗孤那么简单啊,太宰。”   少女在灯光明亮的地方长长的叹息,平时总是乱翘的长发意外的梳理得整整齐齐,合身的女士西服勾勒出少女尚且稚嫩的线条,却压不下少女已然端稳的气场。   “你想必也有渴望之物吧,太宰?”她转过脸来,“是暴力?还是死亡?”   “我加入黑手党,就是在期待着什么,”太宰治淡淡地说,“暴力也好,死亡也好,总要期待些什么,我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活着。”   “作之助也是啊。”少女轻笑,“他期待光明,他向往未来,他渴望着那个成为小说家的梦想——然而这一切,都在那几个孩子死亡之时结束了。”   “没有什么是比期望和爱落空更痛苦的了,太宰。更何况,那是以死亡作为结束的落空,无论是孩子们,还是已经逐渐明亮起来的未来,都消失了。”   “他从此,再也接触不到那个梦想了。”   “更何况——”少女的声音刻意拉长,“你真的以为我会放任他去死吗?”   太宰治抬起头来。   披在肩上的风衣被从打开的门里流出的风吹的掀起一角,他握住自己的手腕,绷带下是正在缓慢愈合的伤疤,不用看他也知道,那个形状该有多么狰狞。   “绘央,”太宰治忽然说,“你是为什么要加入黑手党?”   绘央站在门前,比太宰治高了两个台阶,黑犬介在她身边安静站立,黑色的眼睛泛着温润的光。   “我啊,只是不想再被叫做‘骗子’罢了。”   森鸥外坐在宽敞的房间里,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外如血的夕阳。   “太宰君,所谓首领,在身为组织顶点的同时,也是组织的奴隶。为了组织的存亡,无论多么残忍的事,都要很乐意的去执行。”他抬起双手,露出一直被捏在手心里的黑色信封,眼帘微垂。   “那个信封……是吗,原来是这样吗。”太宰治睁大了眼睛又将眼帘垂下,毫不犹豫的转过了身。   “你要去哪?”   “去找织田作。”   房间门口的两名黑手党举起了手里的□□。   “BOSS,”自从进来后一直和黑犬站在角落的少女声音低冷,“我可以问问,那个信封里是什么吗?”   “即使是港口黑手党,也不能与身为政府机关的异能特务科相对立,所以用mimic的覆灭,换来了这个东西吗,”太宰治走向森鸥外身边的小桌子,拿起刚才放在桌子上的黑色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烫金黑底的证书,“异能开业许可证。”   绘央侧过脸看着窗外夕阳,那么美,美得像是人心尖顺着皮肤流下的鲜血:“所以,暗地里帮助mimic偷渡的人是你,BOSS。”   “让异能特务科如坐针毡,为了逼得他们下此决断,故意将敌对组织引到横滨。”太宰治接下了绘央没有说完的话。   “就事实而言,非法活动得到了政府的许可,而织田君,也会拼上性命把暴徒排除。”森鸥外交叉双手,声音冷漠,“原本我属意的应该是你啊,夏目君。”   绘央转回头来,静静看着森鸥外。   “不是异能力者却拥有那样强大的能力,你才是最好的人选,夏目君。”   “我是非战斗人员。”   “呵,即使是非战斗人员也可以轻松把一个组织端掉吧,夏目君,虽然我至今还没有弄清楚你能力的来源,但是如果你把所有的能力用于战斗的话,想必一定会盛开极为美丽的艳色花朵吧。”   “那你为什么把作之助抚养孤儿的事情泄露给mimic,BOSS?为什么不让我去?”   “你无懈可击,夏目君。”森鸥外的声音宛如叹息,“你的亲人不是已经死去就是无法追查,你进入组织前的经历让我找不到可以威胁到你的弱点,就算是如今明显关系匪浅的织田君,不仅是我的属下更是强大的战力……我根本找不到让你抗争mimic的理由,夏目君。”   绘央沉默一瞬。   “BOSS,”她轻声说,“其实你只要告诉我,如果我不可以,接替我的将会是作之助,就可以了。”   空旷的大厅里织田作之助举枪与白发的男人对立,满地横死的尸体。   一个个弹夹被换下,周围落了一地空空的弹壳。枪管因为过度使用而发烫,子弹擦伤而产生的鲜血在两人身上蜿蜒流下。   “我曾是个英雄,坚信守护祖国是自己的使命,”安德烈·纪德慢慢说道,“在上次大战中,我们仅40人构成的部队,打败了龟缩在要塞里的600名敌人。”   那是曾经的欧洲的战场,每一次战斗都像是刀锋滑过喉咙,与死神离得如此之近,令人始终不能忘记。   “但那其实是我方部队的计谋,那时在祖国里,已经与敌国达成了协议。不用说,我们的行为构成了战争犯罪,同胞成了身为叛徒的我们的敌人。”   有多痛苦呢?有多愤怒呢?有多悲伤呢?   “部队之中甚至出现了自杀的人,但是……也有死不掉的人。”   谁来……杀了我。   “我们失去了祖国,失去了荣耀,并且一味的寻找敌人渴望战斗,变成了荒野上的死灵。”   男人的嘴唇翕动着,字句如同泣血。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被祖国背叛和追杀的痛苦,在荒野上盘桓的死灵们……只求从生的地狱里解脱。   “真的没办法改变生存方式吗?”   “我向战友发过誓,要以军人的身份死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纪德注视着织田作之助,目光里沉淀了太多复杂的东西,“不,说不定还有别的方式,以某种并非军人的身份生存下去,就像你为了写小说不再杀人一样。”   “我还有一个……不,两个遗憾,”织田作之助轻声说,“还没有与在这个世界里愿意单纯做我朋友的男人说‘永别’,还有,与人做的约定,恐怕完不成了。”   “与人做了要成为小说家的约定吗,真是幸福的人啊。”纪德微微笑了笑,“如我这般失去了所有的人,恐怕是没有什么人再会与我做什么约定了吧。”   “砰!”   “作之助,你的子弹,直到最后都是最棒的啊。”纪德微笑着对织田作之助说,向后直直仰躺了下去。   织田作之助的身体晃了晃,也倒了下去。   “织田作!”太宰治疯狂的跑了进来,始终披在肩上的风衣甩到了地上,“织田作!”   “我……没事,”织田作之助轻轻推开太宰治扶着他肩膀的手,自己坐了起来,“那一枪……他打偏了?”   无论是黑色的衬衫还是米色的风衣上,都没有大片晕染开的血迹。   与此同时。   端坐在两人共同的公寓沙发上的绘央,忽然毫无预兆的一头栽了下去。   大片的鲜血从身下晕染开来,濡湿了精致的西装和握在手里的画着复杂纹路的符纸。   禁术。   死生替。 作者有话要说:  走动漫剧情 接下来主夏目 ☆、【肆】   “呐,织田作,绘央为什么会被叫做骗子呢?”   急救室的门已经关闭了整整十二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并肩坐在门外塑料椅上的有两人,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闭着眼睛,神色透出深深的疲惫:“绘央她,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看不见的东西?是什么?”   “妖怪。”织田作之助睁开眼睛,“虽然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妖怪,但是我见过绘央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话或是打斗的样子。那条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黑犬,介,应该就是一个妖怪吧。”   “妖……怪……”太宰治一下子受到的冲击有点大,“像是神话里那些天狗啊什么的之类的吗。”   “我也不清楚,没见过啊。”织田作之助垂下眼睛,“她小时候,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被别人叫做骗子吧。”   毕竟,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所抱有的态度,永远都是拒绝和否认的。   太宰治沉默下来。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急救室的门被推开了。   穿着蓝色手术袍的医生走出来,拉下口罩,表情沉肃的令人窒息:“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夏目绘央死后,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同时脱离了港口黑手党,不知所踪。   织田作之助离开横滨之前,和太宰治见了一面。   “绘央自幼父母双亡,一直都是由她的爷爷夏目漱石先生抚养的。”两个人坐在织田作之助那间小小的公寓里,地毯上还残留着大片的发黑的血迹,“七年前夏目漱石先生去世后我原本想去接她来,但是她拒绝了,只是和我做了那个约定。”   绘央下葬后黑犬介也不知所踪了,整间公寓里空荡荡的。   “我不知道那几年她所去过的地方,经历的事情,”织田作之助的声音低低的,“三年前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谁也无法想象,他在看到那个本应无忧无虑的孩子出现在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名单里时,是怎样的心情。   “我想照顾她。”织田作之助弯下腰,把脸埋进了掌心。   那个孩子……那个本应该像个小公主一样的孩子……她还那么小……她还那么小……   太宰治沉默的凝视着地面,仿佛能从那些血迹里看出一朵花来似的:“她到底……是怎么……”   “是术,”织田作之助的声音越发的闷,“应该是阴阳师的手段。可以把另一个人足以致死的伤势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原本……死的应该是我……”   太宰治轻轻把手按在他的背上。   “现在……连介都走了……”   等等,介?   织田作之助缓缓直起身来。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绘央……应该没有死。   绘央慢慢睁开眼睛,雪白的天花板映入金棕色的双瞳。   她迷茫的转动眼球,看到静静坐在床边身穿黑色合体中山装的英俊青年:“……介?”   介微微俯下身来,那双注视着她如同黑曜石一样的眼瞳如同往常一般无二:“绘央,还疼吗?”   “我……没事。”绘央摸了摸自己胸腔的位置,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子弹突兀出现撕裂肌肉的痛感,“这是在……家里?”   经典日式风格的纸门和榻榻米,连窗帘都是纯白的素色,毫无装饰,这样熟悉的风格,就是她曾经和爷爷一起住了整整八年的家。   “是的,”介扶她起来,“我救活了你,把你带了回来。”   介是夏目漱石的契约大妖怪,原型是一只通体纯黑、背生双翼的巨大美丽生物,夏目漱石还在世时他就常以黑犬形态陪伴在左右,绘央还小的时候则是以二十岁左右年轻男性的形象照顾她。夏目漱石过世后介因为契约者死亡力量耗尽沉睡了一段时间,醒来后便重回绘央身边继续跟随着她。   绘央拉开衣服往里面看了一眼,即使是介那样的大妖怪想办法治愈伤口后也不可能不留一点痕迹。胸口处一个浅红色的伤疤,很小,但是知情人知道那有多么凶险。   “介,你怎么把我从医院里带出来的?”绘央整好衣服,问道。   介微垂眼帘:“我伪装成了一个医生。”   “那就好,”绘央长长呼出一口气,“作之助和太宰呢?”   “他们有新任务。”   “发生了这种事他们两个居然还待在港口黑手党?!”绘央差点从榻榻米上蹦起来,“森鸥外都让作之助去死了他为什么还待在那里!我替他挨的一枪子儿是白挨了吗?!”   “你不要着急,绘央。”介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咪一样轻轻抚摸她的脊背,“也许他只是没来得及。”   “不行我要给他打个电话!”绘央伸长胳膊从一边的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作之助到底怎么想的!”   介静静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电话迟迟都没有接通。   绘央皱着眉头,又拨了一遍。   以前就算是在执行任务作之助也会挂断电话证明他的安全,为什么这一次却迟迟不接电话?   “到底怎么回事!我得去找他!”绘央坐不住了,掀开被子就要去穿外套出门。   “绘央,”介按住她的肩,“你现在还没有全好,需要休息。”   “介!”绘央不满而焦急的看着他,“我得去找他!”   “绘央,”介的表情丝毫未变,语气却加重了,“听话。”   绘央从小就害怕介露出这样的语气,他每次这样说话就证明他是动了真火,一般这种情况下一定要违抗他的话会被整的很惨。   “好吧,”绘央退让了一步,“那介你帮我跑一趟行么?作之助应该知道你是可以变成人的吧?”   “我不在的话谁来照顾你?”   “没关系啦,我睡一会,你尽量快一点返回就可以了。”   “好吧。”介站起来,“绘央要好好休息才行。”   “嗯嗯。”绘央重新缩回被子里,乖巧的点点头,“介,拜托你了。”   “我走了。”介微一点头,推开纸门走了出去。   他走出屋子,回头看了一眼,化成黑犬的模样一路向着港口黑手党总部的方向狂奔了过去。   在走到一个垃圾桶的时候他重新化为人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丢了进去。   手机微微闪烁的屏幕上显示着“绘央,2条未接来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考概率论我复习的所有重点全都巧妙地避开了考试的内容 手动泣不成声QAQ 夏目主走原创剧情【我感觉我编故事的水平比不上绿川老师小天使们将就一下吧QAQ】 如果我明天没有更新那我一定是收拾好包袱准备去跳楼了【趴地】 日安。 ☆、【伍】   “我还是想不明白啊,为什么作之助到现在还宁愿待在黑手党里。”从横滨到熊本的飞机上,绘央单手撑着下巴,闷闷不乐地说。   介坐在她的旁边,身上还是那套黑色的修身中山装,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哪里来的书:“绘央,不要想这么多了。你考虑一下落地之后的打算吧。”   “虽然说贵志哥哥给我写了好多封信让我去熊本,但是真的付诸实践还是第一次啊。”绘央随手翻了翻手里一叠已经拆开的信,“贵志哥哥现在好像在上高中?要不我也去上高中怎么样?”   绘央的爷爷夏目漱石先生和夏目贵志的外祖母夏目玲子是姐弟,真要算起来的话绘央比贵志小几个月,要叫贵志哥哥。多年前贵志的双亲过世后贵志曾经被夏目漱石接回来住过一段时间,夏目漱石过世后贵志又被他其他的亲戚接走了,但是两个孩子一直都没有断过书信往来。   “贵志君也可以看见妖怪呢,”介若有所思的说,“熊本那个地方也很适合疗养,要不绘央干脆定居熊本怎么样?”   “这样也好,”绘央抬头想了想,“虽然这次因为这件事我退出了港口黑手党,但是也不想待在横滨了,那就这么办吧。”   介的唇角,微不可见的抬了抬。   “夏目,听说最近班上会再来一个转学生哦。”西村悟一手揽着夏目贵志的肩,“而且是个女孩子!一定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夏目贵志无奈的笑了笑。   现在是放学时间,夏目贵志像往常一样与西村悟和北本笃史一起走出了校门。暮春的阳光已经带上了初夏的味道,落下来温暖的灼着皮肤。   夏目贵志与西村悟和北本笃史告别后,独自一人顺着小路往藤原家的方向走去。   如同一个球一样的猫咪老师从草丛里跳出来:“夏目,我们去买七辻屋的馒头吧!”   “老师,不是前几天才刚买过吗!”夏目贵志接过扑到他身上的猫团子,“你是不是又重了?”   “都跟你说了这只是个容器!容器!”猫咪老师在他怀里张牙舞爪,“容器怎么会增加重量!你这个笨蛋!”   “好啦老师不要动,要掉下去了!”   “啊——笨蛋夏目不要松手啊!”   “都说了不要让你乱动了!”   “笨蛋!笨蛋!你快点买七辻屋的馒头补偿我!”   “都说了不要再吃了!老师!”   两个人的打闹声在最后的春风里渐渐散去,如同这天气一般的灿烂和美好。   远处的田埂上黑色的大型犬静坐不动,默默看着那个身影离去良久,才站起来向远处跑开了。   “绘央,我今天见到贵志那个孩子了。”绘央在漫不经心的翻着附近的租房资料,重新化形为人形的介坐在她旁边,“他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是吗?”绘央停下手里的动作,“这么多年没见过,我还是有点担心……”   “绘央,”介温和的注视着她,“不用担心,那是个好孩子。”   “介你为什么这么笃定?”绘央有一下没一下的用笔杆戳着自己下巴,“你也和哥哥好久没见了吧?”   “我和附近的妖怪见了一面,”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摸出一张纸条,“他们对贵志的评价也都很不错,这是他现在的住址藤原一家。”   “啊……”绘央捏着那张纸条,像捏着什么烫手山芋似的,“要不要先去见他一面呢……”   介没再说话,静静坐在一边。   “算了,”绘央做出了决定,“到时候直接到班上给他一个惊喜好了!”   介仿佛预料到了似的笑了笑。   绘央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重新翻起租房资料来。   她现在暂住在镇上的旅馆里,行李不多,但是常住在旅馆里显然不是个办法,还是尽早解决住宿问题比较好。   “介,”绘央戳戳介的胳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我们住在藤原家旁边怎么样?”   介顺了顺她的毛,如愿以偿的在那双金棕双眸里看见了猫咪似的餍足:“当然可以啊,你喜欢的话。”   “那就这么决定了!”绘央抽出其中一张广告,欢喜的记下了上面的电话号码。   到时候贵志哥哥知道了,一定会很吃惊吧?   这么想着的少女,眼里也带上了欢喜的笑意。   “我听竹寺老师说,转学生今天就会来呢!”   “真的吗?那加上夏目,我们班就有两个转学生了!”   “哎,听说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哦。”   “女孩子啊~”   “西村!你的表情好奇怪哦!”   “哈哈哈……”   班上一大早就讨论的热闹,夏目贵志静静地听着,唇角也弯出了微笑。   转学生……会是什么样的呢?   老师走进了班级里,轻轻敲了敲黑板:“安静一下。大家也知道今天我们班会来一位转学生吧?那我就不卖关子了,夏目同学,请进来吧。”   夏目?夏目贵志微微一愣。   从门外走进来的女孩子,身穿制服,长及腰际的长发是浅淡的亚麻色,并不顺滑而是有点乱翘。一双金棕色的眼睛甜美如蜜糖,非常特别。而脸上,也挂着微微的、可爱的笑容。   那张脸……夏目贵志愣住了。   很漂亮的容貌,与夏目贵志只有三分相似,但是他却和记忆里那张小小的、属于幼童的脸重合到了一起。   “各位好,我的名字是夏目绘央。”女孩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朝同学们鞠了一躬,“我来自横滨,还请多多指教。”   惯例的话语讲完了,女孩的笑容里却带上了一丝狡黠。   “我和夏目贵志君,是兄妹关系哦。”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篇存稿。 明天考完最后一门手动更新【趴地】 祝我好运,阿门 ☆、【陆】   生性温柔腼腆的夏目贵志,一直都不知道他在女生之中隐秘的超高人气。   直到……绘央的到来。   自从绘央结束了自我介绍笑眯眯的在教室后面坐下结束了整一天的课程,夏目贵志才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劲来。   需要责备绘央同学的原因有两点。   一,不打招呼就来了熊本。   二,不打招呼就转来了他的学校还是他所在的班级。   然而打了一天腹稿准备兴师问罪的夏目贵志君,在看到绘央面对他露出的那个讨好的、带着从小到大一贯未变狡黠味道的微笑,他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温柔的、腼腆的、敏感的、烂好人的、不善交际的夏目贵志,此时能做到的,也只有回以温柔的笑意了。   “哥哥,你不会生气吧?”绘央小心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清澈的金棕色双眼里映出贵志的影子。   贵志有点迟疑的伸出手,慢慢按在绘央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绘央露出猫咪被主人爱抚时的餍足神情。   然后……塞给他一摞信封。   贵志:“……”   旁观了许久的西村悟和北本笃史:“……”   绘央露出两颗小虎牙:“哥哥,要好好收下哦。”   贵志哭笑不得的随手把信塞进书包里:“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住在哥哥家附近哦。”绘央收拾好书包背在背上,“哥哥家旁边有一家出租的房子对吧?”   贵志有一堆问题想问她,比如为什么突然来熊本,为什么要从横滨转学到这里,这么多年里除了信里那些表面的东西到底过得怎么样……但是,他忽然又不想问了。   等到以后,来日方长好了。   四个人并肩出了校门,三三两两的学生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初夏的微风拂过少年少女们的发梢和裙摆,摇晃出独属于青春的弧度。属于八原的风景静谧又温柔,与已经逐渐成长为钢铁怪物的横滨相比,少了来来去去的繁芜,却多了属于“人”的味道。   绘央却在这时悄悄抓住了贵志的袖子:“哥哥,你陪我去一趟商店好吗?”   “诶?”贵志微微一愣,看见绘央的目光斜向右后方,那里有一个穿着黄色和服的小女孩躲在墙角后面,怯生生的看着他们。   贵志瞬间明白了。他的妖力继承自夏目玲子,虽然强大但是不能分辨人形妖怪和人类,而绘央不一样,她的妖力没有那么强大,需要借助“术”作为媒介来施展各种各样的手段,即使先天能够看到妖怪也不够清楚。因此在她的眼里,妖怪不像人类那么清晰自然,带着像水迹沾在镜片上一般的模糊感,可以很轻易的分辨出来。   “西村,北本,我先陪绘央去一趟商店,你们先回去吧。”贵志朝两人挥挥手,悄悄反握住绘央的指尖。   “那我们先走了!”   兄妹两个看着他们俩走远,转身返回了那个拐角。小女孩看见他们走过来先是下意识的缩了一下,然后才鼓起勇气似的小声说:“是、是夏目大人吗?”   因为他俩都姓夏目,所以先是下意识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一起转回了头,看向那个小女孩……小女孩外表的妖怪。尽管明知道妖怪都是一种不能凭借外表来判断年龄的生物,但是这个小姑娘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是很像一个和她的外表年龄符合的人类。   她称呼的对象明显是贵志,因为她一直在看着他:“夏目大人!恳、恳请您帮帮我!”   “诶?”贵志还以为她是来要回名字的,“是什么事情呢?”   “神社!”小女孩看起来都快哭了,“神社快死了!”   神社……快死了?   自古至今只听说过神社被建造或者被毁坏,还真没听说过哪里的神社还可以死亡或者生病的。   “那个,能不能请你详细说明一下呢?”绘央半弯下腰,问道。   “你、你也能看见我?”小姑娘的样子很是吃惊,“就、就是快要死掉了!夏目大人!求求您了!帮帮我们吧!”   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啊……绘央腹诽。   离塔子做好晚饭的时间还有一会,贵志无奈的安抚道:“你不要着急。神社在哪里,请带我们过去吧。”   “好、好的!”女孩子使劲点点头,“还请夏目大人跟紧我!”   不等兄妹俩作出反应她就转身跑开了,尽管她还穿着木屐,但是丝毫不影响速度,确实是非常紧急的样子。   大概……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吧。贵志和绘央急忙跟了上去。   小女孩说的神社应该是在森林深处,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什么人类的痕迹。绘央一边默默记着大体方位和路线,一边想道。   说远也不算远,可是要说近真的一点也不近,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走到地方。远远看见神社门口的鸟居,绘央惊觉小姑娘说的真是一点也不错。   这座神社,确实快要“死了”。   原本应该漆成鲜艳而夺目红色的鸟居因为太久没有被维护过,已经被风霜摧残成了斑驳灰色。缠在鸟居上的注连绳有的已经断了,有的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可怜兮兮的垂在那里,更别说参道两旁的狛犬神使和石灯笼,身上堆满了枯枝败叶,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堆垃圾杵在那里。   两个人被难得一见的如此衰败的场景震慑到了,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绘央用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嘴唇里挤出几个字来,“什么情况?”   “神社……快死了?”贵志下意识的回答。   他俩站在鸟居前面,死活不敢再往前走一步——总感觉鸟居随时都会倒下来。   森林里的巨木在风的吹动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在对这座行将就木的神社表达崇敬与悲哀。   “见笑了,夏目大人。”低沉的男性声音响起,绘央和贵志循声望去,有一个身穿黑色羽织的老人站在手水舍前,之前带他们过来的小女孩站在他的身后,紧紧拽着老人的羽织下摆,“烟罗冒失的带您过来,实在是非常冒犯的行为,吾在这里向您表示抱歉。”   “没、没关系,”夏目慌忙摆摆手,“只是这里,到底是,怎么……”   “吾乃此神社。”老人没有什么表情的吐出这一句话,瞬间把鸟居前的两个孩子全镇住了。   “吾即神社,神社即吾。汝之所见,乃吾将死之躯。”   叶子从树上摇摇摆摆的落下来,给一时间的静默增加了一点微妙的背景音。   绘央下意识的看向老人的双脚,发现他的腿从膝盖开始,就是完全淹没在神社地面里的。   这么说,真的有神社,变成妖怪了? ☆、【柒】   “一百年前,吾这里还是颇为热闹的。”神社妖怪提起一个看起来就很破的茶壶,给绘央和贵志面前两个缺了口的茶杯里倒上了清水——据说是小妖怪烟罗从很远的地方打来的山泉水,杯子和茶壶也是专门为了客人在那里洗干净的,“直到住于此地的巫女大人病逝,没有新的巫女愿意留在这个荒僻的神社里,来参拜的人类日日减少,到了后来竟是一个人也没有来过这里了。”   那是一个干净的时代,每个人的心里还抱有对神灵的期待和崇敬。澄澈的信仰是供奉神社年年不败的根源,那个时候神社还没有成为一个妖怪,只是在长久的供养下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而已,可就算是仅仅只有一点微弱的意识,也足以让他窥见那个神灵时代的一角,该是多么空灵与澄宁。   神社妖怪的嘴角带上了淡淡的一抹笑。   两人两妖此时坐在神社的庭院里。说实在话,即使是贵志那样温柔的软心肠,也不敢冒着大殿倒塌的危险带着妹妹坐在殿堂里——那个颓败的神殿实在是不怎么安全的样子——庭院里的石桌椅略一打扫,还是可以坐人的。   “吾以前供奉的是此山上的静梧山神,但是静梧大人却在三十年前因为力量衰竭而死,没有山神清冽的神气护佑,吾之躯体便如普通建筑一般衰败至此,时至如今,吾已命不久矣。”神社妖怪长长的叹息,“此非人为,乃是天命。吾本想就此静静离去,却未想到烟罗这孩子竟将您请了过来。”   他缓缓站起,对着兄妹俩作了一个长长的揖:“二位能来听吾讲个故事,吾已是感激不尽,吾不敢希求更多,天色已晚,两位大人还是尽快回家吧。”   小妖怪烟罗提着茶壶站在他身后,眼里流出不安又悲伤的神色,希冀的看向夏目兄妹。   可是对于这种事……根本就不是力量的强大与否就可以解决的吧。   贵志不忍心再看烟罗,把头转到了一边。   烟罗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   一缕夕阳从树枝杈桠里斜落下来,穿过神社妖怪半透明的身体。老人外表的妖怪微微笑着,干枯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小女孩外表的妖怪的头发:“烟罗,人各有命,吾等能做的,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大人!”稚嫩的童音里带上了哭腔,“您不要走!我会再找别人来救您!您不要走!”   神社妖怪并没有过多的安抚小妖怪孩子式的哭闹。再多的悲伤在时间面前都是一触即走的飞尘,而妖怪这种生物,恰恰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烟罗是天雷击中树木产生的烟雾里诞生的妖怪,吾怜她幼拙无依,便请她居于吾之躯体,从此相依为命。”神社妖怪又是一叹,“吾没想到的是吾剩下的寿命竟已缩减至此,恐怕以后不能再见烟罗长大时的样子了。”   “大人……”烟罗丢了茶壶,紧紧抓住老人的羽织,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不走似的,“您不要丢下烟罗……”   “好孩子,”老人轻轻将她的手指拨开,“你走吧。”   “我不走!”烟罗重重一抹眼睛,“我要去找可以让大人活下来的方法!一定会有的!我会找到的!”   带着铿锵味道的童音还没落地,小小的身影就如青烟般不见了。   贵志看看女孩远去的方向,再看看老人枯槁的身形,简直不知道应该先处理哪一方面比较好。   老人脸上的皱纹在那一瞬间都化成了无奈的苦笑:“烟罗……”   忽然狂风骤起,周围的树枝和叶子剧烈的晃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一只纯黑色的巨大生物落在兄妹俩身前,对老人呲出雪白的獠牙:“离他们远点!”   绘央把挡在面孔前防止大风把头发吹到眼睛里的手掌放下:“介?”   介的身体紧紧绷着,野兽状的竖形瞳孔缩成一线:“滚开!怨灵!”   横滨。   血一样的晚霞映的海面上也是通红一片。往来的船只络绎不绝,进入港口时发出长长的汽笛鸣声。宽阔的马路上车辆并不是很多,但依旧显得有些拥挤。车流中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小车在一个拐弯处悄悄拐了弯,转眼间就没入了小巷深处。   织田作之助在一间看起来很旧的日式房屋前停下脚步,在大门前默默站了一会。   这里是夏目漱石的房子,他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七年前。   织田作之助没有这里的钥匙,但是并不代表他不能进入这里。   两根细细的铁丝能搞定这世界上大多数的旧式锁,包括院门上的挂锁和老式门锁,这两个锁加起来花了他还不到一分钟。   屋里很暗,似乎是窗帘没有拉开。织田作之助脱了鞋进屋,一股让人沁入骨头里阴森凉气扑面而来,让织田作之助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地板很干净,似乎是最近有人来过并且打扫了房间。鉴于门锁的完整程度和屋里设施的完全度,来过的人大抵就是绘央了。   织田作之助一间一间的看过房间,有的阴暗,有的冷寂,都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   织田作之助皱着眉,不死心的重新看了一遍。   这一次他在一间屋子的榻榻米下面,发现了一角似乎是纸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张折叠起来的蓝色纸,很随便的叠着塞在榻榻米下面,似乎是主人看过之后随手放的。他抽出来打开,是一张地图。   熊本的……地图。   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的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在八原的名字那里被人用笔画了一个小小的圈。   所以说,绘央是去熊本的八原了么?可是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还是说,她有什么苦衷?或是被胁迫的?   总而言之,熊本是必须要去一趟了。   织田作之助站起来,把地图塞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异能力,【天衣无缝】发动!   织田作之助看见远处飞来的子弹宛如利箭般穿过窗户射入自己的胸口,炸出一片异常绚烂的血花,飞溅在原木色的壁橱上。   短暂的预知结束,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的就地一滚!   就像是在天衣无缝里看到的那样,一颗子弹丝毫不差的射入,钉在了他刚刚站立过的地上。   是谁!   对方看见一击不中,并没有继续袭击,而是毫不犹豫的偃旗息鼓,再无动静了。   织田作之助刚刚平复下去的眉心再次缓缓皱了起来。   这样的作风……会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织田男神出场。 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会重聚的【正经脸】 ☆、【捌】   “这位大人误会吾了,”狂风把老人的羽织吹的凌乱,然而老人依旧稳如磐石,“吾并无相害两位大人之意。”   “怨灵的话可不能随便相信,”介低下头,血红的眼瞳极有压迫感的盯着老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介!没事的!”绘央努力的提起脚尖,安抚性的一下一下抚摸介脖颈上的皮毛,“他没有伤害我们!”   介稍稍放松了身体,但是神色依旧警惕:“你还有何诉求?”   “吾不是怨灵,介大人,”老人脸上刚刚还存在的一点微弱笑意消失了,“吾乃神社愿力之集合,吾乃神社,神社即吾。”   介微微俯下身子,几秒前渐渐压下的杀意宛如弹簧般重新暴涨:“我不会认错这个味道,怨灵。”   老人浑浊的眼珠注视着黑色的美丽生物:“吾不是怨灵!”   “介!他没有伤害我们!冷静下来!”绘央几乎整个人都吊在了介的身上,“先听听他想说什么!”   介勉力压下了身上那股凛冽而凶暴的杀气,放任绘央慢慢顺着他的皮毛抚摸:“好吧,绘央。”   老人原本就不算直的脊背似乎更佝偻了,嶙峋的骨骼几乎要从身体里割裂出来:“吾命不久矣,妖力也薄弱得很,怎么会伤害两位大人,介大人未免也太高看吾了。”   绘央转过头来看向老人。   转眼之间老人原本就半透明的身体凝实度降得更低,几乎可以透过他的身体看见他身后的玉垣,神色颓败。贵志天生的软心肠在这一刻难以自制的发挥了作用:“您还有什么愿望未了吗?”   老人沉默一瞬:“吾已别无他求……只是……”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庭院里所有的人和妖怪都听见了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发出了可怖的“吱呀”声后折断了又重重倒下的声音。   庭院里的生物一致的抬起头看向声源处。   ……鸟居倒下了。   像是一个久经风霜的老人终于承受不住光阴的摧折,先于儿孙一步入了九泉。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神社妖怪沉默的注视着倒下的鸟居一会,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也罢,不过是时间到了。”   贵志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看到了这位妖怪的“思念”。   那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性,穿着红白巫女服,低垂着眼帘跪坐在帘帐后,正在轻声的念祷祈福。   她应该就是神社妖怪描述里的那位巫女大人了。   清脆如溪涧流水的少年嗓音不知在何处响起,带着一点孩子特有的羞涩与不安:“巫女大人?”   巫女似乎被吓了一跳,但是并没有产生恐惧一类的情绪,只是轻声疑问:“您是?”   “我就是这座神社啊,巫女大人。”少年的声音有一种很特别的沧桑感,使得贵志非常轻易的分辨出这应该就是神社妖怪少年期的声音,“我吓到您了吗?”   “不,没有,”巫女微微弯起唇角,即使那个微笑非常细微,可是在这样一张美丽的面孔上却显得出奇温柔,“神社诞生如此之久,生出灵智也不奇怪。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神社的声音低落下去,“我也不知道我该叫什么。”   “那,我给你起一个怎么样?”巫女难得的露出一点俏皮神情。   “好啊,”少年嗓音一下子又欢快起来,“巫女大人要给我起什么名字呢?”   巫女侧头想了想。   “夏夜未觉曦已至,月将云借不思归【注1】,”她的声音清灵如森林里呼啸来出的山风,卷着山间云岚便是一挂清疏天景,“如此,你就叫曦至吧。”   曦至,曦至。   神社从此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然而会叫这个名字的,也就这只有那一位能够看到他、同他讲话的巫女而已。   他拥有名字的时候,还没能幻化出一个人类的身体,终于等到他能幻化人类的身体了,巫女却已经病入膏肓。   “曦至,曦至,”躺在榻榻米上的巫女面色如纸,形销骨立,原本漆黑的长发枯乱如杂草,她轻声念着神社的名字,那是服侍在旁的侍女们从不知道的人物,“天亮了呀。”   “是的,巫女大人,天亮了。”一位侍女回答道,停顿了一下禁不住问道,“曦至是谁?”   巫女没有回答,她静静注视着她左手边一个空空的位置,微笑着。   身穿黑色羽织、幻化的外表是二十岁左右青年男子的曦至就站在那里。   他说:“巫女大人,我在这里。”   巫女仍旧笑着,唇齿间吐出模糊不清的字句:“曦至,天亮了。”   “是的,天亮了。”只有巫女能够看见的妖怪在她身边跪下,小心的去触碰她冰冷的手指,“巫女大人……”   巫女闭上了眼睛。   侍女们哭泣着请求巫女再次睁开双眼。往常来祈愿的人们慌乱的来去,没有气息的曾经美丽的连樱花都要羞愧的巫女被装入棺木,被人们抬走了,带到了曦至所不能去的远方。   他是神社,他的身体就在这里,他哪里都去不了。   渐渐的,渐渐的,这里荒废了,人们忘记了这里,就像忘记曾经风华绝代的巫女那样理所应当。   他成为了怨灵。   怨灵是没有理智的,它们只会复仇、破坏、杀戮,但是他不是。   大抵是巫女留下了最后一点清冽的愿力护住了他的神智,他没有完全的迷失自己,只是时时有暴虐的情绪在胸腔里堆积膨胀,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够控制。   他成为怨灵这种连气息都仿佛是浊臭的生物第十年,那一年夏季暴雨频发,天雷突至,击中了神社庭院里一棵树木。   火焰燃烧的树木所产生的的烟气里,诞生了一只烟烟罗【注2】,他不知为何想起了巫女,想起了巫女不时露出的温柔笑意,他抱起了那只烟烟罗,给她取名烟罗。   相依为命数十年,他早就不再是一个怨灵了。   他终于变回了那个,令巫女以美好名字赠之的神社妖怪,曦至。   晨曦将至。   【注1】出自百人一首,日本一百首和歌总集,这一首的作者是清原深养父。   【注2】日本妖怪里的一种,传说是在烟雾里诞生的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要赶回家的飞机所以早点放上来 明天可能要陪母上大人逛街所以要晚点更QAQ 【母上大人是比期末考试还可怕的存在!】 ☆、【玖】   “十分感谢您,夏目大人。”曦至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再见一次巫女大人,实在是太好了。”   “大人!”烟罗不知道从哪里回来,扑到了曦至身前,她的身后跟着不知怎么找过来的白白胖胖的猫咪老师,“大人!”   猫咪老师看到介,半月形的眼睛微不可见的眯了一下,瞬间变为白色大妖怪原型:“你是何处来的妖怪?”   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我是介,夏目绘央的式神,斑。”   “夏目绘央?”斑形态的猫咪老师低下头看了一会绘央,“是你那个很久不见的妹妹?”   “您好,斑先生。”绘央按住自己被风吹起来的长发,对目前的状况颇为头疼,“您怎么会来?”   “我在找夏目,这个小妖怪非要找我过来,说是要救她的爷爷,”斑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比起夏目兄妹颜色要浅一些的金色眼眸盯住了半透明的曦至,“就是这个妖怪?”   “是、是的!”看得出来烟罗十分害怕他,但还是坚持着点点头,“斑大人!请您帮帮我!”   “没救了。”斑说出的话却十分冷酷,他根本不在乎烟罗的感受,只是以一种客观又冷静的态度阐述了事实,“他的身体已经走向了尽头,这种从建筑里诞生的妖怪没有身体是存活不了的,小妖怪。”   “那、那就修补他的身体啊!”烟罗恳求的目光转向夏目兄妹,“拜托了!请做点什么吧!”   “烟罗,”阻止烟罗的是曦至,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烟罗头上,透过他的身体可以看见他身后的玉垣在断裂崩塌,“没用的,这种程度的崩坏是挽救不了的,即使再造一个,那也不是我了。”   “大人……”烟罗揪着他的袖子,眼泪不住地流下,在地上溅落起小小的水花,“求求您……不要走……”   “烟罗,不要哭,”埋在枯枝残叶下的神使和石灯笼接连倒下,手水舍崩裂成碎片,“我要走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生活啊。”   老人最后的微笑背着夕阳,像一根叶片上颤巍挑起的露珠:“要善良,不能变成怨灵啊。”   神殿的墙壁上蔓延出大片的裂纹,宛如中国经典的冰裂纹瓷器,被风雨摧折的看不出颜色的砖瓦哗啦坠下,砸出大片的烟尘。   曦至的身体发出柔和的白光,朦胧里似乎有跪坐在门廊上身穿红白巫女服的美丽女子抬头微笑,喃喃说了些什么。   曦至向她走去,轻声说:“是的,我来了,巫女大人。”   神殿完全的垮塌了下来,原本勉强可以看出曾经辉煌的神社此时只剩下一堆残砖断垣,和庭院里寂寞而立亘古不变的巨木。   曦至消失了。   烟罗愣愣的看着,嘴唇不住地哆嗦着,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大、大人?”   “大人啊啊啊啊啊——”   等贵志回到家的时候,毫不意外的被塔子好一顿训斥。   “真是的!既然带妹妹去商店买东西好歹先说一声啊,贵志君!”塔子从厨房端出饭来放到桌子上,“我很担心啊!”   “对不起,塔子阿姨。”贵志垂着眼站在玄关处,“是我错了。”   “哎呀真是的!”塔子往他身后看看,“贵志君的妹妹叫什么?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啊?”   “她叫夏目绘央,”贵志这才抬起头来说道,“她就住在隔壁,明天再专门来拜访。”   “明天再来呀……她是和父母一起住的么?”   “不是,”贵志调动了一下创造力,才勉强说道,“她的管家在照顾她。”   这个管家,毫无疑问指的是介。   猫咪老师听见贵志这么说,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他还以为贵志会抛弃顾虑,直接询问塔子可不可以让绘央住到藤原家来呢。   很明显贵志不打算让绘央来藤原家。一来她的身边有介,虽然也是大妖怪但毫无疑问比猫咪老师靠谱很多,二来介平时是黑犬的形态,再住进藤原家来无论是贵志还是绘央都觉得有些太麻烦人家了。   塔子得到了答案后明显放心了很多,开始与滋一起聊些工作中的事情,其乐融融,再温馨不过了。   与此同时,隔壁。   屋里还是黑漆漆的一片,绘央在拿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不对。   原本夹在推拉纸门门缝间的细玻璃丝,位置有些靠上了。   有人来过!   绘央的身体紧绷起来,她不动声色的把手往长袖的外套里缩了缩,再伸出来时指间已经夹了一张符。   介也看出了不对劲。他前肢伏地,雪白的獠牙露出来,喉咙里已经不自觉带上了低低的咆哮。   绘央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推开了门,自己迅速往另一侧一避!   屋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介这才从攻击状态里恢复,先于绘央一步走了进去。   他的脚步声放的极轻,四爪落地时非常小心的不让指甲触到木质的地板。耳朵直挺挺的立着,时不时极轻微的抖动一下。   绘央也走了进去。   可以通过微弱的光线看见,玄关处一览无遗,并没有藏人的痕迹。   绘央缓缓往里走去。   走廊,没有。   餐室,没有。   厨房,没有。   绘央蹙起眉。   忽然有人从楼梯下一跃而出,朝着绘央的位置连开三枪!   尽管绘央在黑手党里属于非战斗人员,但是并不代表她一点都不能打,相反,真要打起来的话她层出不穷的手段完全可以把对手磨到没脾气,比如现在。   她在进来之前就给自己和介身上贴了张符,防御类型的,可以把所有加诸躯体的物理攻击反弹,子弹毫无疑问是属于物理攻击里的。所以绘央只是避开了正面射击,直接冲上前就要夺了对方的枪。   隐于黑暗的敌人滑溜如泥鳅,身子一个扭曲避开她的手掌,反手抓向她的胳膊。   这是要活捉!   绘央化掌为拳,不再恋战,转身就要跑!   黑暗里有人轻笑了一声。   淡蓝色的字母带在那人身周环绕几圈,隐隐映亮了那人的脸,竟然有些眼熟。   绘央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只能从袖里再度摸出几张符纸,随时准备扔出去。   “异能力,【落椿】。”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个中年人,还是个有点老的中年人,“小姑娘,别反抗了,没用的。”   绘央没有回答,身体绷的像张弓。她的眼角余光看到一条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的滑过来,顿时心里稍安。   “唉,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倔呢。”那人摇摇头,有人影无声无息的从屋子里的各个角落冒出来,把一人一犬围在了中间,“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的——死了呢?”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猛然拔高,影子像只张开翅膀的大鸟般径直掠了过来!   绘央条件反射的抬起一条手臂挡在脸前,另一只手已经甩出去了一张符,想把这个人束缚起来。介同时一跃而起,扑向了那人的面门!   可是那人极其轻巧的躲过了那张符,一只手相当随意的挥开了介,另一只带着手套的手已经按住了她的手背!   “咔”一声脆响。   绘央闷哼一声,险些疼的落下泪来,她的手臂以一种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明显是断了。   介伏在一边低低喘息着,大概是不设防之下被他的异能力伤到了,整个身体都歪了过来。他看着手臂折断的绘央,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恢复成原型——   “砰!”   伴随着枪声响起的,是年轻男人低沉的声音:“广津柳浪,放开她。”   绘央睁大眼睛抬起头,站在门口背对着月光的,是如此熟悉的身影——   “作之助!” 作者有话要说:  重逢了哦!重逢了哦! ☆、【拾】   不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人一犬。   织田作之助给绘央的手臂做了简单处理后上了夹板,给介处理伤势的时候黑犬静静地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即使这次任务没有成功,广津柳浪依旧秉持了“事后一根烟”的习惯,叼着一支MILD SEVEN眯着眼睛看着他们。   “我说,”看了一会他终于看不下去了,“织田小子,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织田作之助给绑在介身上的绷带打了个结,回过头来:“广津前辈,您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广津柳浪冷哼一声:“我还想问呢,这个小姑娘不是死了吗?我亲眼看着她被埋了,为什么还活着?”   “我死了?”绘央一脸茫然的想,“我怎么不知道?介不是说我被他救回来了吗?”   织田作之助不愧是和她一起生活过三年的人,一看这表情就知道绘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抢在她之前开口:“这样的事情,难道还要广而告之吗?”   广津柳浪显然是误会了,闻言冷冷的嗤笑了一声:“我也不是非知道你们是什么手段不可,但是BOSS交代的任务还是得完成的。”   “什么任务?”绘央一条胳膊吊在身前,现在最关心的问题还是自己到底为什么被暗杀,“我都退出组织了BOSS还想要什么?”   凉薄的月光从纸门处斜斜照进来,在地上打下清冷而冰凉的影子。广津柳浪斜睨着绘央:“前几天黑手党被袭击了,武斗派死了近三分之一,连我的‘黑蜥蜴’都出现了不在少数的阵亡,BOSS判断黑手党里出现了内奸,但是经过排查最大的嫌疑还是落在了你们三个身上。”   他的手指朝绘央和织田作之助虚虚一点:“太宰治,你小子,还有你。本来你是被排除在外的,因为你已经死了,但是情报部有人发现织田小子在查你到底有没有死,所以他们提前一步查到了你的飞行记录。排除了太宰和织田泄密的可能,最后就只剩下你了。”   绘央:“呵呵。”   广津柳浪:“……”   织田作之助无奈的看了一眼绘央,再看广津柳浪时已经带上了杀气:“所以在夏目宅的时候也是你们?”   “是,”广津柳浪毫不犹豫的承认,“BOSS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到黑手党的存在的。”   “这就是所谓的‘为了组织的存亡,无论多么残忍的事,都要很乐意的去执行’吗,”绘央漠然的说,“即使是已经为黑手党工作八年的作之助?”   广津柳浪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再重重的吐了出来:“他是BOSS,夏目。”   “我没有必要出卖黑手党,”绘央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我已经决定退出这个世界了,广津前辈。”   “这个世界可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广津柳浪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眼里染上了嘲讽,“既然已经深陷黑暗,又怎能染指光明?”   绘央的瞳孔骤然紧缩,像预见到了危机的野兽:“BOSS还想要什么?!”   “你要记住这是一笔交易,夏目,”广津柳浪站起来,烟灰掉在地板上,“用你的能力,换你的光明。”   “笑话!”织田作之助几乎是弹了起来,整个人都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连满头红发都炸了起来,“你几乎杀了她,还想让她给你们卖命?”   “我说了,这只是个交易,”广津柳浪根本不看织田作之助,他盯着绘央金棕色的眼睛,就像是驯兽师在驯化一条桀骜的狼,“你可以选择不接受,但是你做好失去光明的准备了吗?”   绘央那只完好的手紧紧抓着裤子,几乎要嵌进肉里去。她的眼睛原本是近乎焦糖色的温暖色泽,现在看来竟然有些浅淡的像冰块,看着这双眼睛,广津柳浪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以前这个小姑娘被称作“金色刀锋”了。她原本就像野兽的竖瞳紧紧收缩成线状:“我怎么知道,结束之后你不会再动手?”   月光凛冽的如同薄薄的冰刀,一刀一刀割在织田作之助身上。他毫不意外的悲哀的看着绘央:“你会死的,绘央。”   广津柳浪向外走去,黑色的风衣下摆张开,割开浓重的夜色:“无论我是否兑现承诺,你都得去做不是吗。”   他最后回头瞥了一眼这个小姑娘,随手把烟头按在墙壁上熄灭:“为了,你的光。”   绘央面对着已经空寂黑暗的门口,默然无语。   织田作之助轻轻把手按在她的肩上,轻轻往自己怀里一带,让她的脸埋在胸口:“绘央,让我替你去吧。”   绘央不动不语,良久。   她轻声说:“介,你不觉得你应该说点什么吗?”   原本伏在地上的黑犬抬起头来,黑眼睛带上了淡淡的血红色:“绘央。”   绘央回过头来,用完好的那只手撑起身体,慢慢挪到介面前,坐下:“介,你到底是怎么让我脱离组织的?还有,”她回头看了一眼织田作之助,“那两个电话是怎么回事?”   织田作之助的眉头蹙起来:“你给我打过电话?什么时候?我的手机在去mimic总部之后就丢了。”   绘央转回来看着介。   介沉默。   绘央也不着急,就坐在他面前等着。   过了很长时间介才开口。   “绘央,从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在照顾你,”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压抑的深深疲倦,“我跟随了主人二十年。主人临终前最大的愿望是照顾好你,他逝去后这也变成了我最大的愿望。”   黑犬闭上眼睛,身体极其轻微的起伏,几乎像座雕像。   “你知道我有多痛恨……我在失去力量沉睡的那几年吗。”   绘央伸出手,虚虚搭在黑犬的前爪上。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让你落到那种地步。更痛恨……为什么要让你加入黑手党。”   这是他所珍视的孩子,她永不该落到此种境地。   “我发誓,如果可以,我会带你回来。”   黑犬抬起头来,声音里带了一丝苦笑的意味。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一个治愈文。。。真的。。。你们信我。。。 我也不知道。。。咋就变成这样了。。。 ☆、【拾壹】   第二天绘央出现在贵志面前的时候,毫不意外的被贵志温和但是饱含谴责和担忧的目光折磨的连头都不敢抬。   尽管她已经解释了很多遍,是因为晚上睡蒙了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胳膊。   ……不过这理由,也就温柔单纯如贵志才会信了。   虽然绘央并没有怪责介的意思,但是自从昨天晚上道破私心后介似乎难以面对绘央,一直蜷在房顶上默默听着屋子里的声音。   织田作之助一大早就出了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但是提前做好了早饭和便当放在桌子上。   ……作之助真是个居家的贤惠好男人啊,绘央一边享受美食一边想。   出了门,贵志就在外面,猫咪老师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他背着书包等着她。   他看见了绘央,露出的温和笑意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看见了绘央脖子上吊着的胳膊,脸色瞬间就变了。   “绘央!这是怎么回事!”他跑到绘央面前,想要碰碰她的胳膊又怕一不小心伤上加伤,“疼吗?”   “没事的,哥哥。”绘央眨眨眼睛,唇边绽开一个甜蜜的笑意,“我昨天晚上睡蒙了,起床的时候从楼梯上滚下去了,不要紧的。”   “绘央!你也太不小心了!”贵志责备的看着她,“介呢?”   绘央顿了一下,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介也不可能在这种突发情况下保护我啊!”   “好吧,”贵志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担忧的皱起眉,“绘央你要不还是来我家住吧,我和塔子阿姨请求一下,一定可以的……”   “哥哥,真的不要紧的!”绘央轻轻抓住他的袖口摇晃着,“没关系啦!我自己也可以照顾自己的,而且还有介也不方便到塔子阿姨家啊。”   “好吧,”贵志勉强同意了,“但是你绝对不可以再受伤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哥哥你最好啦!”绘央勾住他一条胳膊,“不会再受伤了!”   兄妹俩一起走远了,背影渐渐消失在夏天的阳光里。   介在房顶上抬着头,默默看着那个背影,久久没有低头。   等到了学校,毫不意外又是被西村悟和北本笃史一通问候。   绘央通通以“半夜不小心摔下楼梯”作为借口搪塞过去了,但是这样的担心她并不反感,说实话,自从夏目漱石去世后,来到熊本之前,会这样关心她的,也就只有织田作之助一个了。   但是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到底怎么把黑手党那边做出的要求满足呢……   绘央低着头看似在认真的盯着课本,实则里面夹着一份资料,是黑手党情报部竭尽全力能够搜集到的全部有关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新组织的最新情报。   这个组织名叫“白桦”,首领是一个叫做志贺直哉的男人,具体的异能力是什么还不清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的手下能人辈出,和黑手党不相上下。   比较有趣的一点是,情报部没有发现他们在做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也不扰乱治安,全部的收入都来自于正经的几家公司,换句话说,这个白桦,简直就像是黑/道里的小天使,出淤泥而不染的那种。   绘央皱起眉。   这个白桦,感觉有点奇怪啊。   一般来讲,在异能许可证之前,他们这些出生不好的异能者,大多都混在黑色地带中,极少有甘心做普通人,或是干脆就一辈子隐姓埋名的,像爷爷那种不仅极少动用异能力,而且还尽力拉人回正道的简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而这个白桦,做的事也不激进,经济来源也很正当,除了在对黑手党进行偷袭时极其狂暴之外,别的时候简直能给他们BOSS颁发成打的优秀公民奖。   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攻击黑手党呢……   “夏目,”坐在她前面的班长笹田纯悄悄回过头来,“你还好吗?”   绘央面色如常的抬起头来:“我没事,笹田。”   “要是很痛的话一定要说哦!”笹田纯压低了声音,“老师不会怪你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笹田。”绘央朝她露出一个微笑,不动声色的把课本翻过去了一页,“数学老师在瞪你诶!”   “啊!”笹田小小的尖叫一声,赶紧转回头去正襟危坐,还讨好的笑了笑。   绘央脸上的笑容在笹田纯回过头去后马上如同潮水般快速退去了,面色凝重的重新看向那一页资料。   十分简单的几句话,她却看了足足有十分钟。   白桦,白桦,白桦代表什么?   白桦,落叶乔木,形态优美。白桦树又是俄罗斯的国树,是这个国家的民族精神的象征。俄罗斯诗人叶赛宁曾经写过一篇名叫《白桦》的诗。白桦的花语和象征代表意义是生与死的考验……   生与死的考验?   是无意的,还是原本就是这个含义?   下课铃声响起,绘央合上书看向窗外。窗外有一棵很大的白蜡树,现在正是长叶子的时候,小小的叶芽藏在已经张开的叶子中间,美好又可爱。   只是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再享受这样的美好了,绘央默默地在心里想。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绘央拿出来,是织田作之助发来的短信。   【已查到一点端倪,勿冲动,等我回来。】   果然。绘央捏紧了手机,作之助那么早出门一定是去查白桦了。   但是这是她的事,作之助现在的梦想马上就可以完成了,她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再因为这种事令他受伤!   想了想,绘央这样回复。   【不要查了,作之助。我已经决定不再插手这些事情了。】   【那你哥哥怎么办?】   【我有自信可以保护他。而且哥哥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好。我马上回来。】   绘央收起手机,看见贵志在和西村悟他们说话,便趁着这个时候走出了教室。   她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   毕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的请假,还是和校长说比较好。   不过更令人头痛的是,要怎么和哥哥解释啊……   绘央一边面无表情的想着,一边敲响了校长室的门。 ☆、【拾贰】   绘央最后的解释是横滨的档案出了点问题,需要回去重新办理一下,时间不定。   贵志虽然有点疑惑,但最后还是接受了。   连个人结伴回家的时候,绘央仔细的看了猫咪老师一会,转身回了隔壁。   今天晚上的晚饭是绘央做的。她的手艺不算很好,但是做点家常菜还是完全没问题的。织田作之助的厨艺比她好,但是依然吃的很开心。   一切都没有异常,直到织田作之助感到昏沉的时候。   异能力,【天衣无缝】。   他看到自己倒在餐桌上,绘央走过来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但是已经晚了。   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绘央……”就失去了意识,视野彻底变得一片黑暗之前他听到轻轻的脚步声。   就像是……坂口安吾那次一样……他不能避过……因为……他们都是他信任的人。   那一次他失去了他的至交好友……这一次,他会不会再失去……他的女孩。   绘央慢慢的把织田作之助搬动到房间里,给他盖好被子防止他着凉。   圆滚滚的三花招财猫从窗户里跳进来,静静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然后才开口:“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绘央轻轻给织田作之助掖好被子,转过身跪坐在猫咪老师面前:“老师,请你保护好哥哥。”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猫咪老师半月形的眼睛眯得更扁了,“你准备去做什么?”   绘央没有回答。   她平静的再度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说:“在作之助醒来之前麻烦你照顾一下他,可以吗?”   “介呢?”   “介有两根骨头断了,恐怕不太方便。”   “好吧……”   “绘央。”   绘央抬头,介站在门口,黑色的皮毛缎子般光滑,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我和你一起去。”   “介,”绘央眉头微蹙,“你的伤……”   “没有关系了,”介淡淡地说,“你现在一条胳膊断了,织田又被你放倒了,没人和你一起不行。”   绘央定定看着他。   介原地化成那个她熟悉的青年,眉眼沉肃:“就当是,我的道歉吧。”   “好。”   绘央轻声说。   织田作之助醒来的时候,暮色沉沉,晚霞如血。   更重要的事情是,屋里空无一人。   他猛地掀开被子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昏迷了一天一夜!   绘央……他看向窗外。   你已经去了吗?!   横滨。   位置十分隐蔽的地铁废弃岔路的深处,有一家很小的讲堂,讲堂的牌匾上用中国的篆书写着“晚香堂”三个字。晚香堂的门口站着一个中年人,面容英俊但是冷漠,银白色的中长发搭在肩上,穿着传统和服和木屐,腰间还悬着一把刀。   “数珠丸恒次,天下五剑之一。日莲上人曾经经常使用这把刀,并在刀上缠上念珠,被称作‘破邪显正剑’。大兴十年此刀被送到久远寺,然而他们并不承认这就是那把名刀,最终被尼崎的本兴寺接受。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古清江在锻造这把刀的时候锻造的是一对,现在在本兴寺的是另外一把,这把才是真正的数珠丸恒次。”身穿狩衣的少女顺着小路慢悠悠的走过来,身边跟着半人高的黑犬,“好久不见了,福泽先生。”   福泽谕吉常年严肃的脸上少见的露出微笑:“夏目桑。”   他引着少女走入堂内,晚香堂里摆放着类似学校使用的课桌椅,前方的黑板上方是夏目漱石的题字“不拘义理,不拘人情,不拘廉耻”,看起来异常的熟悉。   “爷爷也去世好久了啊。”绘央注视着那行题字,一手紧紧握住口袋里的手机,“武装侦探社现在怎么样了呢?”   “拜夏目先生所赐,已经有些气象了。”福泽谕吉回答,“夏目桑这次来,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如您所见,我的左胳膊断了,”绘央苦笑,“能不能麻烦与谢野前辈帮我治疗一下?”   “啊呀,与谢野的治疗可是相当恐怖呢。”蹲在旁边不修边幅的青年男子裹着棉被,幽幽的说,“夏目你真的要尝试吗?”   “田山先生,”绘央微笑着朝他点点头,“最近也还好吧?”   田山花袋把棉被裹紧了一点:“我很好。倒是夏目你为什么要让与谢野给你治疗啊……能自己养好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找她啊。”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必须要保证身体达到了巅峰状态。”绘央回答,“与谢野前辈在吗?”   “我帮你去叫她。”田山花袋站起来,扯着快要掉到地上的被子,“你不要后悔啊!”   绘央目送田山花袋慢慢悠悠的离开了讲堂。   福泽谕吉双手交握置于袖中:“夏目不是已经退出黑手党了吗?”   “还有些东西没能结束,必须要做个了断。”绘央淡淡地说,“我因为一个错误而踏入黑暗,但是我不想永生背负罪恶。生命是太沉重的东西,不想被压弯脊梁就只好从深渊里挣扎出来。”   福泽谕吉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样温情的动作很少在他身上出现,但是却频频使用在这个几乎可以称为年幼的女孩身上:“不要这样逼迫自己,夏目桑。我们会帮你的。”   “不,还是不了。”绘央摇摇头,“这是我的事,福泽先生。想要做成什么事情,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这很公平。”   “我十五岁的时候,还在练习刀术,不必思考太多,只需要认真的想好下一刀应该怎样挥出。”福泽谕吉说,“也用不着考虑,我的未来到底应该站在哪里。”   他看着绘央,眼里带了淡淡的怜悯:“经历了无数的黑暗,但是灵魂并没有因此而黯淡。这是美丽之处,也是悲哀之处。夏目桑,人应该是有比立场更重要的东西的。”   “是的,”绘央轻声回答,她金棕色的眼睛盯住了正缓步而来的与谢野晶子,“比如说,我所珍视的东西,绝不容许任何人毁灭。”   她的唇边勾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即使是觊觎,也绝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忽然发现了一个bug,异能开业许可证是在夏目漱石的帮助下拿到的啊(原著里是这么说的),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爷爷应该还没有死QAQ 妈哒和设定冲突了小天使们就无视它吧QAQ PS:我卡文了…… ☆、【拾叁】   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君死给勿】还是很靠谱的,尽管它的治疗前提非常坑爹。   绘央从晚香堂里走出来的时候身体状态已经恢复到了巅峰时刻,就是脚步有点踉跄。   说实话,与谢野晶子给人的打击尽管肉体上很大,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那种明明自己还有半条命,但是偏偏被与谢野医生折腾的只剩下一点血皮才给你治愈的恐惧感……堪比十部惊悚大片的集合体。   介默默跟在她身后,眼珠里闪烁着淡淡的光芒,不知道在想什么。   绘央的目的地是黑手党总部。   那栋大楼依旧气派,如同往常一样张扬的矗立在那里。在过去的几年间这里是她除了和织田作之助的公寓外最熟悉的地方,可现在看来,却又有些陌生。   大楼的玻璃擦得锃亮,反射出绘央纤细的身形。她站在那里停了一会,似乎是在观察自己的打扮是否得体,又好像只是单纯的发呆。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身穿黑色风衣的少年似乎是刚从外面出任务回来,身上还带着浓郁的血腥味。他的面孔苍白,两鬓的发梢渐变成白色,神色阴郁而冷漠,当那双深灰眸子盯着你的时候,你会怀疑自己是否会在下一秒被他杀掉。   “你是……芥川吗?”绘央看了他一会才说道,“你是太宰带进来的那个人。”   芥川龙之介皱起眉头:“你是谁?”   “夏目绘央,”绘央笑笑,“你大概知道我。”   “哦,我当然知道,”芥川龙之介灰色的双眼盯着她,黑色的兽爪在他背后挥动,那是他的异能力【罗生门】,“假死叛离黑手党,同时还带走了太宰先生的女人!”   “这可要凭良心说话,”绘央抬手,一道结界挡住了直冲她面门的黑爪,脸上不仅没有愤怒,甚至带上了淡淡的笑意,“我是离开黑手党不错,但我一没有叛离,二也没有带走太宰。太宰要走,谁拦得住?”   “是你的错!”芥川龙之介低声的咆哮,宛如被激怒的狮子,“如果不是你,太宰先生现在还在黑手党!”   “你应该说,如果不是森鸥外,太宰还在黑手党。”绘央的手势轻描淡写,却每每都能恰到好处的挡下芥川龙之介的攻击,“太宰说的没错,你未来有可能是黑手党最强的战力呢,不过,”少女眸色转淡,如同香槟结成的冰,“还是比不上作之助啊。”   银色的袖珍□□如同魔术般出现在少女掌心,她拉开保险栓,“砰砰砰”连开三枪!   被隔断的空间断层在芥川龙之介身前出现,张牙舞爪的黑兽在他背后舞动却不再朝绘央攻击,他缩成针尖大小的瞳孔钉死在绘央身上:“这一招,太宰先生已经用过了!”   “是吗?”女孩轻笑,“这一招呢?”   话音未落,黑犬已经在他身后高高跃起,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少年的身体支撑不住,一下子单膝跪倒在地。黑兽想要扑咬穿透介,可是黑犬出乎想象的灵活,一击即中不再恋战,立刻就退出了战斗,站在绘央身后。   “不愧是……‘金色刀锋’,”芥川龙之介唇角拉出锋利的笑痕,“虽说是非战斗人员,可是战斗力却出乎意料的强大啊。”   绘央歪着头看他,银色的□□灵活的挽了个枪花:“是吗?比起太宰来呢?”   “太宰先生……”少年的眼神阴郁的像是氤氲了一层血色的雾气,“是我要让他承认的男人啊!”   他高声怒吼,肆意挥动的黑兽发狂般向她冲来。女孩香槟色的眼珠镜子般映出那些黑影,宛如在她的视网膜上盛开一朵巨大而凌厉的死亡之花。   “真美啊,罗生门。”绘央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伸出的手掌苍白纤长,几乎要透明。她的掌心外面是一层结界,无论黑兽怎么努力的击打,就是纹丝不动,“你就这点本事了吗,芥川君?”   芥川龙之介咬牙:“狱门鄂!”   黑兽变化为生满利齿的巨嘴,朝着口中的女孩狠狠闭合!   女孩抬起脸,微笑。   黑兽竟然咬不下去!   “你很厉害,芥川。”女孩夸赞道,但是唇边的微笑如此寒冷,令人一瞬间以为自己坠入了冰窟,“只不过,你遇见了我。”   汹涌的、猛烈的、突然出现的火焰宛如从地狱里冒出,瞬间席卷了芥川龙之介全身,火舌顺着风衣舔舐而上,几乎是一瞬间就燎掉了他半件衣服!   芥川龙之介不得不收回黑兽扑灭自己身上的火焰,深灰的双眼毫不掩饰那赤/裸裸的杀意:“我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你!”   绘央歪了歪头,忽然张开五指猛地往下一压!   芥川龙之介的脊背上好像突然背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一样,往下一沉!   看着那双如同恶鬼的灰色双眸,绘央慢条斯理的继续往下按压:“太宰君没有告诉过你,不能激怒我吗?”   少女眼眸的颜色越来越浅,几乎逼近了铂金色:“他有没有说过,我很讨厌背叛这个词?”   即使身处这样不利的境地,芥川龙之介依然是冷笑着的,他勉力抵抗着来自脊背上的重压感,喉中不受控制的漏出几声低咳:“你不就是,背叛了黑手党吗?”   “所以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人,”女孩低声说,无视那些张扬挥动的兽爪,“自以为是,又狂妄自大的人!”   背上的压力一瞬间增加了几倍,芥川龙之介的头重重往下一沉,他竭力抬着头看向垂着眼帘的少女,笑意讥诮:“难道不是吗?”   “我用不着向你说明,”绘央抬手一抓,无形的束缚将少年死死按在地上,“你需要知道,太宰可看不上现在的你就行了。”   少年的瞳孔骤然紧缩:“你——说什么——”   黑兽咆哮着要挣脱束缚,芥川龙之介使劲的仰着头——那样的姿势,简直像是要把自己的颈骨活活拗断一般:“你——再说一次!”   绘央上前几步,黑色的圆头皮鞋几乎要抵住少年的胸口,她俯下身,浅到极致的瞳色宛如无色,就像是基督教义里无瞳的恶魔:“再说几次都是一样,芥川君。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何而战斗,你存在的意义,连你都不知道是什么!”   女孩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芥川龙之介的耳朵里却仿佛炸雷惊响:“你真的不知道,太宰到底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观点不代表作者看法【正经脸】 昨天晚上我去打耳洞。 母上大人:闺女,我、我紧张…… 我:没事,就一分钟。 母上大人:我、我腿软…… 我:别怕,没事的,不疼。 旁边小哥:你俩到底谁打耳洞?! ☆、【拾肆】   少年愣在了那里。   绘央松开手,转身走进了大楼里。   和以前相比毫无变化的楼道,白炽灯把昏暗的空间照的亮如白昼。每一层楼都至少装有两个摄像头,确保没有任何死角。   绘央抬头看向其中一个摄像头,做了一个口型。   那是“Hi”。   面对着被分割成数个小块的屏幕的森鸥外微微翘起了唇角。   他说:“Hi,夏目君。”   绘央走进房间,两名身穿黑西装带着墨镜的黑手党成员对她点头致意。屋里拉着窗帘,暗红色的丝绒让一点光都照射不进来。森鸥外的异能力爱丽丝穿着漂亮的洋装小裙子趴在地上画画,画纸上是一棵扭曲的树。绘央看向那张巨大而华丽的桌子,森鸥外就坐在那里,双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   “嘿,夏目君。”森鸥外先开了口,“近来可好?”   “拜您所赐,相当不错。”绘央活动了一下左手手腕,“不过就是断了一只手又被迫从熊本飞到半个日本外的横滨而已。”   “呵,看来夏目君还是相当憎恨我啊。”森鸥外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这次夏目君来有什么事情吗?”   “看来森先生记住了我上次说过的话啊。”绘央上前一步,依旧是十五岁少女的身形却被她站出了三十五岁的气场,“意外的让我有点高兴呢。”   “是吗,”森鸥外放下交叉叠在下巴下面的双手,“夏目君果然喜欢直接一点的方式呢。”   女孩子歪着头看他,神情竟然是天真无邪的:“森先生,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上次那个任务我是怎么完成的?”   “哦?是什么任务?是那个获取情报还是消灭组织?”   一丝细细的阳光从没有拉好的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照在爱丽丝漂亮的金发上。爱丽丝皱起小巧可爱的鼻子,抱着画纸和彩笔跑到了森鸥外身边。   黑犬静静地伏在一旁,黑珍珠般的双眼注视着爱丽丝。   “当然是,消灭组织啦。”女孩露出一个柔软又甜蜜的微笑,她伸出雪白的手掌,掌心向上,像是抓着什么东西似的微屈着五指,“其实,很简单哦。”   她的手指猛然合拢!   森鸥外桌子上一个精致的骨瓷茶杯应声而碎!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咔咔”两声,站在门口的两名黑手党将子弹上了膛,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女孩的脊背。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愿意,这些东西都对我没用?”女孩微微侧过头,金棕双眼里蕴含的冷意令人心惊,“这世界上啊,最难做到的事情之一,就是克制自己了。”   她重新看向森鸥外:“您觉得呢?”   爱丽丝把脸放在森鸥外的肩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灵活又可爱。森鸥外把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的摆出了一个严肃的姿势:“夏目君,你想要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啊,”女孩的眼睛像是含了一泓阳光,“我只是,来拜访一下您。”   她唇边有笑纹缓缓荡开,如同层层涟漪:“毕竟,要做出什么大动作的话,还是告诉一下您比较好。”   白桦的总部,在一家正儿八经的贸易公司大厦里。   这个组织异常的高调,偷袭了港口黑手党造成巨大损失后,不仅没有任何想要服软的意思,反而在几天后递上了名帖,明目张胆的宣告了自己的存在,简直相当于是在港口黑手党脸上狠狠打了一个耳光。   然而被打了耳光本来应该很疼,应该迫不及待的要去找场子的港口黑手党却意外地没有动静。   这个事态发展,让城市里的知情人都有些不理解。   蠢些的以为黑手党是被打怕了,聪明点的以为黑手党在蓄势报仇,看明白了局势的知道黑手党似乎没有做开战的准备,那他们到底是在等什么?   起码这一天,长与善郎知道了黑手党的手段是什么。   那个女孩子走进公司的时候,一半的人以为她是来问路的,一半的人以为她是来等人的。   毕竟一个看起来只是个高中生的少女,还带着一条看起来就十分温顺的黑犬,怎么都不像是黑手党的人。   长与善郎是个非常英俊且具有贵族优雅气息的男人。他家祖上也确实都是贵族,甚至有一位先辈获得了爵位。正因如此,他的职位是交涉部部长,放到公司里来,就是接待部的最高长官。   那个女孩子有点费力的推开公司玻璃大门,颜色十分接近琥珀的金棕色眼睛在接待处转了一圈,然后盯住了他。   是的,是盯住了,不含任何成人间的暧/昧意味,如同字面意思一样的,盯住。   长与善郎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身上的打扮是否得体,脸上是否沾到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就在他不动声色的检查自己的时候,那个女孩走了过来:“你好,请问是长与先生吗?”   她的眼睛十分清澈,和她对视的时候你会以为自己在注视一捧阳光。   长与善郎瞬间丢开脑海里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一秒摆上最端庄优雅无懈可击的表情:“是的,我是长与善郎。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女孩微微歪着头,浅色的长发斜披在一侧的肩上,笑容如同乳酪蛋糕一般甜蜜柔软:“是‘白桦’交涉部的那位长与先生吧?”   长与善郎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做好了随时都可以战斗的准备:“对不起,我们公司的这个部门叫做接待部。”   这所公司的名字也是白桦。   “是吗?”女孩眨了眨眼睛,似乎真的很疑惑似的,“可是我听说还有一个异能组织叫白桦,里面有个交涉部部长也叫做长与善郎?”   长与善郎身体力行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不动声色”:“是吗?那还真是巧呢。”   “对吧,我也觉得很巧。”女孩眯起眼睛,一只手轻轻搭在站在旁边的黑犬背上,“不过我听说你们社长和白桦的首领,都叫做志贺直哉?”   这已经不是试探,而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长与善郎快要融进骨子里的贵族礼仪和做派让他做不出在大庭广众之下失礼的事情:“这位小姐,我们还是在里面谈吧?”   女孩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组织是我瞎扯的XDDDDD 原型来自“白桦派”,组织成员不出意外原型都来自这个流派(也有可能在人数不够的情况下把唯美派的也扯进来),表打我2333333 ☆、【拾伍】   走在后面的男人身周,蔓延出淡色的字母带。   异能力【盲目之川】发动!   这个异能力并不是战斗型的能力,可是用来作辅助掩蔽敌人视线却非常有用。它的作用效果很简单,就是致盲,但是没有作用时间限制,发动的条件是必须是在一个“房间”里。   自己的视野猛然黑了下去,绘央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搞的鬼。她站在原地,语气依旧淡定:“长与先生的打招呼方式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呢。”   长与善郎低笑,声音醇厚如酒:“对待您这样的客人,不用这样的方式来招待您,我怕社长会责怪我啊。”   绘央伸出手,一丝夕阳的余温停留在她的指尖,证明失去的仅仅只是她的视力而已:“哎呀,长与先生怎么能这么对待我,这会让我很生气的哟。”   话音未落,半人高的黑犬已经一跃而出,一口咬向了他的喉咙!   长与善郎往后急退!即使他的后背已经抵在了门上,他的脸上依旧挂着平安京贵族式的笑容,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僵硬和不自然都没有。   介一击不中,在空中灵活的转了个圈,反身扑向了他的腰腹!   长与善郎从后腰摸出一把手/枪,朝着介拉开保险就连开三枪!   介借力打了个滚,躲开子弹,伏在地上对他虎视眈眈。   【盲目之川】并不能对非人类使用,更何况介连常见的生物种类都不能归纳在里面,所以他现在和介打起来,真的是一点优势都没有。   长与善郎略微犹豫的看了一眼绘央,握紧了手里的枪,朝介的身边地板扣下了扳机。   出乎他意料的是,黑犬不仅动都没动,反而用一种很是微妙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长与善郎:“……”   总觉得被一条狗鄙视了。   “长与先生可不要觉的他只是一条狗哦。”绘央双手抄在口袋里,笑眯眯的提醒。   还不等长与善郎想明白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看见原本前肢趴伏在地的黑犬再次跃了起来,直扑他的膝弯!   长与善郎打空了一个弹夹也没能打中黑犬,只好侧身躲开,一条腿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看见黑犬原地上扑,重重一口咬在了肩膀上!   这、这狗还会声东击西!   长与善郎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看着得手后返回绘央身边的黑犬苦笑:“您真是所言不虚啊。”   黑犬抬着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只是专注的看着自己主人。   “长与先生,您觉得我的这位伙伴如何?”绘央跟什么也没听见似的,也不挪地方,站在原地悠悠然的问道。   长与善郎实在是挂不住脸上的笑了:“您的这位伙伴,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啊。”   “那我们现在能友好的坐下来聊聊了么?”绘央摊开双手,明明还在【盲目之川】的致盲范围里,却像是能看见一样准确转到了长与善郎的方向,“您要是觉得不满意,我们可以再来一场哦。”   长与善郎的脸都要僵了:“不、不必了,我们还是坐下来聊聊吧。”   不等绘央再说出什么令他难以承受的内容,他先一步解除了【盲目之川】的异能力。   “我们扯平了吧?不用打狂犬疫苗哦。”绘央重新看见东西,灿烂的阳光有些刺目,“需不需要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呢?”   确实是他先一步发动了异能力没错,说怪还真怪不到人家头上。长与善郎拿起一旁小几上的茶壶和茶杯,倒了一杯茶推到绘央面前,他肩膀上已经没有更多的血渗出来了,介咬的并不深:“请用。您还是请介绍一下吧。”   “我的名字是,夏目绘央。”绘央拿起茶杯,微笑着说。“‘金色刀锋’的那个夏目绘央哦。”   “咦,是织田作吗?”黑发的青年接通了刚刚还在响的手机,唇边勾出淡淡的微笑,“没有找到绘央吗?”   远在半个日本之外的红发青年有些烦躁的揉皱了手里一张地图:“不,找到了。”   “那不是很好嘛。”太宰治停下正在行走的步伐,“你怎么这个语气?难道绘央出事了?失忆了?不记得你了?”   “你少看点电视剧吧。”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的说,“怎么可能啊。”   “哎呀织田作竟然会吐槽了我好欣慰啊。”太宰治一只手按在胸口上,整个人都散发着诡异的白色光芒,“那是怎么了?”   “港口黑手党的人来过了,是广津柳浪。”织田作之助一只手穿过额前的发丝,把刘海按在头顶上,“他们以绘央的家人作为筹码,来要挟绘央消灭一个最近偷袭他们的组织,而且似乎流传出了绘央背叛了黑手党的谣言。你应该还在横滨吧,帮一下忙吧。”   “哦哦,了解。”听到正事太宰治也没有心思再插科打诨了,“有什么线索吗?”   织田作之助翻开绘央没有带走的资料:“那个组织叫白桦,首领是个叫志贺直哉的男人。似乎在横滨有开一家公司,不良记录很少。”   “我知道了。”太宰治挂断电话,往栏杆外的大海投去了最后一眼,那里的晚霞火焰般燃烧着半个天空,连带着海面上也投下了大片红色的影像,宛如他们离开黑手党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烧掉了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一件风衣,差点失去两个朋友,以及,确实失去了一个朋友。   世事无常啊。   他漫不经心的感叹着,转身离开了海边。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留言! ☆、【拾陆】   “‘金色刀锋’?”青年挑起了一边的长眉,“你就是港口黑手党的那个夏目绘央?”   绘央托着下巴看他:“对啊。”   长与善郎的表情犹如偶像破灭。   绘央:“……”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绘央很不满的瞪他,“你要怎样啊?嗯?很不满意吗?”   “不,不是。”长与善郎回过神来,“我只是觉得……呃,‘金色刀锋’的年龄应该再大一点。”   “哦……”绘央慢悠悠的拖长了尾音,“原来在你的想象里我应该是个御姐吗。”   长与善郎:“……”   这话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绘央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杯子,轻轻摩挲着杯子的把柄。飘渺的雾气慢慢的晃出来,挡住了她的半张脸:“不过我现在已经不为黑手党工作了。”   长与善郎:“那你这是要来投简历?”   绘央似笑非笑:“你们打算非法雇佣童工?”   长与善郎:“……”   他发现今天他无语的次数有点多。   “事实上,森先生和我做了个交易。”绘央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他用我的家人的命,来交易你们有的一样东西。”   “我们有的东西?”长与善郎眼神茫然,“是什么?”   “当然是,你们的覆灭啊。”   绘央的眼睛,在夕阳里像猫一样闪闪发光。   熊本,八原。   “是这样吗?谢谢您。”   贵志从教师办公室里走出来顺便关好了门。等在门外的西村悟和北本笃史看见他出来急忙围上去:“怎么样?老师知道吗?”   “老师说绘央有些手续出了些问题,她回横滨了。”贵志并不想让自己的朋友担心,尽管他自己心里已经有了诸多猜测,但是故意说得很轻描淡写,“可能是走得太急忘了和我说吧。”   “是这样啊……”两个男孩恍然大悟。   这么烂的借口居然还有人信……被绘央拜托了后全天跟着贵志,伪装成普通三花招财猫的猫咪老师默默在心里说。   时间已经完全是夏天了。天气变的炎热起来,男孩子们换上了短袖制服,女孩子们则穿上了短裙。贵志和西村北本走出了校门,一路上都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夏季傍晚的微风吹拂着八原宽阔的草地,吹动了森林里树木的梢头,发出簌簌的声音。贵志和两位朋友道别之后,看见在前方他的必经之路上站着一位拥有红色头发的年轻男人。   这人身上有一种少见的区别于普通人的凌厉强大气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杆标枪插在地上。这样的人在整个八原乃至熊本都相当少见,引得贵志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你好。”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主动叫住了他。“你是夏目对吧?”   贵志抱着猫咪老师的胳膊一紧,差点勒的猫咪老师喘不过气来:“您是……?”   红发青年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我是绘央的朋友,我叫织田作之助。”   “绘央的……朋友?”贵志后退一步,目光充满了怀疑。   怎么看这个人都不像是绘央的朋友啊……像猫一样可爱的绘央怎么可能有气场这么强大的朋友。   织田作之助:“……对我就是她的朋友请你不要再那么看我了。”   “好吧,”贵志的语气勉强,“你有什么事情吗?”   “绘央这几天去哪了你知道吗?”织田作之助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她回横滨了。”贵志一条腿悄悄后移一步,这是典型的防御逃跑准备姿势,织田作之助看在眼里很是无语,“你可以去横滨找她。”   言下之意就是你真是她朋友你就能找到她。   曾经作为杀手纵横江湖数十年后来加入黑手党依旧霸气不减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是骗子的织田作之助:“……”   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微妙。   “不管你怎么想,我是来提醒你的,”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他抬手看了看时间,放下胳膊的时候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他怀里的猫咪老师,“你最近最好小心一点。”   说完他就转身要走。   “等等!”贵志叫住了他,“你是什么意思?绘央不是去重新办理手续吗?难道不是?你知道什么?喂!”   织田作之助无奈的停下脚步:“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事情了,你只要记住最近注意安全就好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也许等她回来了她可以自己告诉你。”   长与善郎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非常好看,眼睛里慢慢漫出来的笑意淹没眼珠,唇角勾出优雅又恰到好处的弧度,如同他身上那种家族历史与修养沉淀下来的贵族气质一般迷人。   绘央默默又把杯子举了起来,挡住了眼睛。   “既然是给我们带来覆灭的,那您为什么又会坐在这里与我好好聊天呢?”他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含笑看她。   绘央目光偏移,看向了他的肩膀。那里虽然已经不再渗血,但是破损处看起来还是蛮触目惊心。   长与善郎:“……”   真是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好吧,”眼看长与善郎的脸色变得有点微妙,绘央把话题拐了回来,“我猜,‘白桦’的首领志贺先生一定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吧?”   “为什么要这么说?”   “生与死的考验。”绘央轻声说,“你们,在考验什么呢?”   长与善郎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   “白桦是一种美丽又挺拔的植物,”他说,“在中国的中医里面,白桦的很多部分都可以用来治病。它美丽,纯洁,而且欣欣向上。”   “美丽到不能容忍黑暗吗?”绘央轻笑。   “黑暗可以存在,但是不能威胁到光明。”长与善郎站起来,打开了门,“我想可能夏目君和BOSS会比较聊得来一点。”   “谁知道呢。”绘央也站起来,“我曾经也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一员啊。”   “不,您不一样,”长与善郎摇摇头,“污浊是脏不了您的衣服的。”   “我喜欢这个评价。”绘央走出门,“非常……”   “贴切。”   门外,拥有凌乱黑色卷发的高个青年,对她露出一个熟悉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改下文案,小天使们有什么建议么? ☆、【拾柒】   “太宰?”绘央有点意外,“作之助让你来的吗?”   “织田作担心你会真的直接打到人家门上,让我来看着你点。”太宰治走过来,揉了揉绘央的头发,“哟~长与先生你好~”   原本就是打算直接打到白桦门上但是在飞机上又改了主意的绘央:“……作之助怎么说的?”   “他很生气哦,打算下次见到你就要算账了哟。”太宰治笑眯眯的随口编排织田作之助,“现在应该已经在来横滨的路上了吧。”   远在熊本刚刚提醒完贵志的织田作之助打了个喷嚏:“……?”   绘央:“……”   “是太宰先生啊。”长与善郎显然是认识太宰治的,“太宰先生似乎已经退出黑手党了吧?还要来趟这趟浑水吗?”   “我可不是为了黑手党,”太宰治一只手抄在口袋里,显得随意又漫不经心,“我是被一个友人拜托来帮助另一个友人的啊。”   长与善郎侧了侧头:“太宰君和夏目君很熟悉?”   “是友人哦~友人!”太宰治强调,“那么,长与先生现在打算带我的友人去哪里呢?”   “既然没有开打的意思那还是见一下我们的BOSS吧。”长与善郎说,按下了电梯向上的按钮,“我们对于中立的人士还是很友好的。”   绘央和太宰治对视一眼。   太宰治在正经时候的微笑永远都带着一种游刃有余般的笃定感,让人非常安心:“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绘央回以一个同样意味的微笑:“没有。”   太宰治:“……”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放倒织田作之助然后又自己一个人跑来白桦总部啊!还以为你要单枪匹马杀进杀出呢!   他真是服了绘央了。   “不过我可以确定,”绘央直视着面前的电梯门,声音低低的,“我们大概不是来打架的。”   志贺直哉的形象明显超出了两个人的想象。   他太普通了。   就是一个平凡到几乎没有任何特色的中年上班族的样子,他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的时候,绘央差点以为他只是一个秘书。   直到志贺直哉抬起了头。   ……绘央决定收回她之前的评价。   那双眼睛。   轮廓非常普通,单眼皮,睫毛在眼珠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的眼珠颜色很深,近乎黑色,泛着一层冷冷的光,像玻璃。眼神很深,看人的时候瞳孔像一个小漩涡,似乎能把灵魂吸进去似的。想要和他对视超过三秒钟,那一定得是相当有心理素质的人才行。   “是夏目桑吧?”看来在他们上来之前长与善郎已经打过了报告,志贺直哉没有任何意外的样子,“还有太宰君?”   “志贺先生您好。”先是太宰治笑眯眯的打了招呼,“我是太宰治,这位是夏目绘央。”   “请坐吧。”志贺直哉并没有如同一般的生意人那样先是来一套虚与委蛇,相反,他相当直接,直接的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一个组织的首领,“太宰先生来到这里是想和‘白桦’做什么交易吗?”   交易。这个词儿真是直白又赤/裸。   而且为什么他理所应当的把太宰治当成了说话对象?绘央默默在心里对志贺直哉翻了个白眼。   原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现无业游民太宰治先生露出一个非常狡猾的笑:“志贺先生不该问我的,毕竟这次来我只是个陪衬。”   他侧过身子,方便把小姑娘的全身都显露出来:“这一位才应该是真正的谈话对象。”   十五六岁的女孩,前港口黑手党成员,“金色刀锋”,夏目绘央。   志贺直哉几乎是在三秒之内调出了所有关于眼前小姑娘的信息,但是非常可惜的是,相当少。   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刚才长与善郎告诉他的。   绘央对着志贺直哉几乎能把人吸进去的纯黑瞳孔,硬着头皮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谈判第一步,气势不能输。   如同平凡上班族一般的黑道中年男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对拥有少见瞳色的女孩提出了疑问:“你是以什么立场来和我谈判的?”   “其实我本人的立场应该算中立。”女孩想了想,说道,“毕竟我已经退出了黑手党,这次来又不是我愿意的,而且森先生给我下达的指示还是要覆灭你们……我本人是不太同意这种做法的。”   “哦?为什么会不同意呢?”志贺直哉往后一倒,目光锐利如冰锥,“毕竟白桦差点消灭了半个武斗派,这样子也没关系吗?”   “都说了已经不算是黑手党的人了啊,”绘央敲了敲扶手,“黑手党的利益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这样子还真是无情啊,夏目桑。”志贺直哉勾起唇角,“不代表黑手党的话你能跟我谈什么呢?”   谈判第二步,适当露出底牌。   “我曾经也算是黑手党的高层啊,”绘央说,“知道了很多黑手党秘密有很多关键性证据的那种高层。”   太宰治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他是真的没想到绘央会退出黑手党后转头就想把它卖了。不过这毕竟是她自己的事,而且黑手党有些事确实做得够狠够绝。   “所以啊,”绘央话锋一转,“我也是很有能力的好吗。”   等等这个走向好像和预想的不太对?你到底是来投诚的还是来踢馆的?   志贺直哉显然也有点糊涂了:“对不起,您说这话的意思到底是……?”   “我的意思是,”绘央一字一顿,似乎是在强调什么似的,“我有着可以颠覆你们的能力,志贺先生。”   志贺直哉镜片后的眸光一闪。   房间里的气氛一刹那粘稠滞重的像是凝固了一般。   异能力【暗夜行路】发动!   这个能力也不是攻击型能力,作用效果是在使用者视网膜上投下所要观察区域的详细情况,就像是一个大型的红外线成像仪。   太宰治忽然上前一步,碰到了志贺直哉的指尖,唇角抿出淡淡的微笑。   异能力【人间失格】发动!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人提建议吗QAQ我要闹了qwq ☆、【拾捌】   “难怪太宰先生威名赫赫,如今我总算理解是为什么了。”志贺直哉看着自己的指尖,淡淡地说。“让异能失效的异能……虽说在普通人中不是什么有用的能力,可是在异能者中却像是杀器一般的存在啊。”   可不仅仅是异能而已,坐上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资格。   太宰治垂着头,唇边细细的纹路组成锋利的笑痕:“怎么会呢,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黑手党啊。”   普通的黑手党……亏你说得出来。   志贺直哉这才开始正视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他眯着眼睛,冷冷的寒光从镜片后射出来,像匕首的刃尖:“现在我不能看到全局了……所以可以告诉我吗?夏目桑……做了什么?”   女孩抬起一根手指压在嘴唇上,淡色的唇角弯起的弧度像是上弦月:“这是机密,不可以告诉你哟。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她的瞳孔慢慢收缩,犹如看见了老鼠的猫:“只要我愿意,你的社员,一个都活不了。”   志贺直哉慢慢握紧了手中的钢笔。   “喀。”   太宰治垂下眼,看见那支造型漂亮优雅的pilot钢笔已经断成了两截,黑色的墨水流出来,把包括志贺直哉袖口在内的一大片都染黑了。   志贺直哉一字一顿:“拿、出、证、据、来。”   绘央转过身,伸手敲了敲门。   立刻有一个身穿三件套女士西服的漂亮女郎走进来,那是志贺直哉的属下,异能力者之一,宫本百合子:“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她垂着眼睛,长发盘的一丝不苟,两鬓的刘海垂下来,恰好挡住了志贺直哉的视线。   绘央歪着头,右手伸出来,清脆的打了个响指。   “啪!”   宫本百合子立刻无声无息的瘫倒在地。   她转回头来看向志贺直哉,眼睛里带着恶作剧后一般的得意的光芒:“你看?”   志贺直哉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说说……你想要什么。”   港口黑手党。   中原中也拿出了一瓶红酒。那是他最爱的珍藏之一,1992年的Romanee Conti,这瓶价值约在二百万日元左右的红酒如今正在适饮期,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终于可以为了庆祝太宰治的离开打开它了。   中原中也暗搓搓的从小酒柜里拿出一支如同苹果一般圆润可爱的玻璃高脚杯。这支玻璃杯是Bacarrat公司专为品鉴Romanee Conti而生产的DGUSTATION Glass Romanee Conti型Harcourt水晶杯,市价大约在三万日元左右,是他专门买来为了配这一支红酒的。   中原中也打开红酒的塞子,先是无比陶醉的深深吸了一口红酒的香气,然后露出一种迷醉的神情,近乎虔诚的把酒液倒进了玻璃杯里。   然后另一只并不属于他的手拿起了那个酒杯。   中原中也差点反手就是一刀。   ……在看到那只手的主人是森鸥外之前。   “BOSS!”中原中也一个手抖,差点把这瓶名贵至极的酒给打碎了,“您、您怎么……”会在这里啊!   森鸥外眼疾手快的扶住摇摇欲坠的瓶身,很是顺便的拿到了自己手里,完全无视了手下的疑问。他捏着杯脚,微微倾斜着杯子,嗅闻着独属于Romanee Conti醉人的香气:“啊……真是好酒……”   中原中也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拉住瓶底往回拽。   森鸥外转过脸来,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中原君,你想做什么呢?”   中原中也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没什么……就是看看您,品的怎样了……”   森鸥外满意的把酒收归囊中。   “林太郎!”爱丽丝跑过来,抓住那个酒瓶,“我也要喝!”   “只准喝~一点点哟!”森鸥外拿过另一支玻璃杯倒上一点点葡萄酒,“中原君,熊本现在还和平吗?”   熊本。   中原中也瞬间明白了森鸥外到底指的是什么:“超出想象的顺利。”   森鸥外有点意外的抬起眼:“夏目君竟然没有做任何防备吗?这可真的一点也不像是从黑手党里出去的高层啊。”   中原中也沉默了几秒钟:“现在看起来的确就是这样的。”   熊本反馈回来的报告是,那里一切正常,甚至平静的有点可怕。   中原中也认识夏目绘央。而且不仅是认识,还挺熟的。   事实上一个地位不属于黑手党任何一个阶层,单单被首领一人所用,而且年龄不大长得漂亮性格还很好的姑娘,黑手党高层里很少有和她不熟的。   除了广津柳浪。那个男人资格老,性格极稳,而且太冷,除了他的上司基本上和谁都不太熟。   中原中也一直都觉得,绘央没有展现出全部。   她的确有很多他们不能理解的消息渠道和手段,但是仔细一想,似乎又不是什么神鬼莫测的东西。她没有亲人,所有的朋友都来自黑手党,她的过去很简单,但是又因为太简单所以无懈可击。   在他眼里,这个女孩的过去,一定有一段时间隐没在黑暗的水底。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同情的事情,港口黑手党里没有几个人是没有一段过去的。但是可怕的地方在于,这个女孩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过。   从来都没有。   中原中也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份报告书:“那个叫夏目贵志的少年是个孤儿,现在寄住在一户名叫藤原的人家里。他似乎和夏目桑有很久都没有见过了,BOSS,您确定这真的有用?”   “会有用的,”森鸥外的嘴唇滑过酒杯的边沿,常年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慢慢浮上了一层淡淡的怜悯,“那个孩子是最重感情的,我不会看错。”   “可是……”既然您爱重她,为什么又要拿那个男孩来要挟她完成一个似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和太宰一样,都是我所喜爱的人啊,中原君,”森鸥外喉咙里逸出婉转的叹息,“只有摔得遍体鳞伤的小鹰,才会鼓足了勇气振翅高飞。我想要找回我所珍惜的东西,就必须让她被她所珍视的东西——”   那一瞬间中原中也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一条野狼。   “——抛弃。” 作者有话要说:  总感觉黑了森鸥外一把【望天】 爱他的小伙伴不要打我。 ☆、【拾玖】   “我要一个新的秩序。”   说着这话的女孩背对着门口,金棕色的眼睛像是某种危险的跃跃欲试的大型食肉动物。她的口气一点都不嚣张,相反,平静的宛如在叙说一件事实。   太宰治也有点惊讶似的,看了她一眼。   中年的组织首领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从眼睛深处蔓延出冷淡的嘲讽:“你知道你这话有多天真吗,小姑娘?”   “天真?不,一点都不。”女孩分毫不让,“我大概猜得到你们到底为什么会攻击黑手党,是因为光明?正义?因为港口黑手党行事风格残酷狠辣?让你看不惯?”   小姑娘的语气辛辣而嘲讽:“那你们和黑手党有什么区别?白桦来到横滨的理由我已经知道了,怎么,在东京待不下去所以想换个地方继续来你们那纯洁无辜的嘴脸吗?东京人民不吃这一套?邪恶的黑道组织就是玩人命和非法勾当的,你怎么就能以为你们能把自己包装的像天使一样纯洁?你知道你们前几天杀了多少人让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吗?横滨的黑道在黑手党的带领下是个什么情况你们清楚吗?你怎么就能肯定你们能做的比黑手党更好?你知道横滨有多少人在暗地里咒骂你们吗?你们自以为是正义的使者,实际上给别人带来了多少痛苦你们知道吗?”   这一通下来简直酣畅淋漓。   太宰治在一边听得差点想鼓掌。   只可惜志贺直哉完全不吃这一套:“这和你来找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啊,”刚刚用极其讽刺的言辞把对面的男人连同他的组织一起攻击了的女孩露出无害的神情,“刚才就说了,我要新的秩序啊。”   这到底是什么鬼逻辑,完全无法理解。   志贺直哉的眉毛紧紧纠结在一起:“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横滨需要平衡。”绘央说,“横滨的安全只靠黑手党的良心来维护显然不可能,但是唯一能和黑手党相抗衡的异能组织——武装侦探社现在还不足以成为黑手党的威胁,异能特务科则完全就是袖手旁观的样子。换句话说,就是黑手党如果想在横滨里对异能者做什么,没有人能抗衡他们。”   她抬起手,指尖点在那张宽大的黑橡木桌面上:“而这,到底会给横滨带来什么,谁都无法说清。”   志贺直哉沉默了几秒。   “所以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他说,“让我消灭它?”   “恕我直言,以你现在的能力,这是做不到的。”绘央几近冷酷地说,“能够消灭一部分武斗派,恐怕也是因为有人向你泄露了情报吧?”   “不,并没有人向我泄露情报,”志贺直哉慢慢的说,“而是我听到了一些东西。”   “异能?”绘央挑眉,“真是好用的能力呢。”   “我接受你的条件,夏目桑,”志贺直哉没有回答,而是继续了之前的话题,“我会让白桦成为平衡黑手党的存在……但是你记住,”   男人的眼神骤然锐利了起来:“这不是因为我认同了你的观点,而是我珍惜我的部下的性命。”   “你的野心很大啊,绘央。”并排走出白桦的大楼,太宰治说,“竟然真的在横滨建立了新的秩序……话说你到底是怎么同时操控楼里那么多人的?”   绘央抬头看了看高耸的大楼:“那是我骗他的。”   “什么?”太宰治差点一个趔趄,“这都行?!”   “其实很简单啦,”绘央摸摸从刚才开始就不见踪影,到现在才出现的介的脊背,“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是介变的。”   ……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太宰治不可思议的看着绘央身边的黑犬:“所以说介其实是个人?这是异能?还是什么不可思议的能力?”   绘央瞄了瞄周围:“你想看看吗?”   太宰治立刻变成包子脸卖萌:“可以吗可以吗?”   “你问问介。”绘央把脸转向身边的黑犬,介正抬头看着她,眼神温润,“介?”   “可以的。”黑犬的喉咙里发出青年男性低沉的声音,“太宰君,请做好心理准备。”   太宰治睁大了眼睛。   下一刻,原本半人高的黑犬,已经变化成了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看起来年约二十岁的俊秀青年,他对太宰治微微点头:“太宰君。”   太宰治捧着脸,已经完全进入了“发现新世界!真的好神奇!原来绘央你真的会好多balabalabala”的状态。   绘央沉默两秒,果断把这货拖走了。   我们还在人家的大楼底下呢你不要这么高调好不好!   白桦楼上。   长与善郎推门进来,恰巧看见志贺直哉唇边一抹还没有落下的微笑。他不禁一愣:“BOSS?”   志贺直哉扬起的唇角瞬间落下,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怎么了?”   “BOSS,我们真的要答应那个小姑娘的条件吗?三大战力退出黑手党,这是难得的好机会,而且她说的也未必是真的……”   “善郎,”志贺直哉低头看着自己已经被清理干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桌面,用一支新的钢笔敲了敲桌面,“那个小姑娘说的控制所有人我看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假的,但是她其他的地方说的却是真的。”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特有的威严:“且先不说黑手党到底有多少底蕴——如果我们消灭了黑手党,我们势必要代替黑手党成为新的靶子,而那个时候我们的实力也被战争削弱了——如果这时无论是武装侦探社也好,异能特务科也好,随便来哪一个都能给我们造成致命的打击。”   敲击声停止了,志贺直哉抬起头,那双像玻璃一样的黑色眼睛直视长与善郎,锐利的仿佛能把人刺伤:“面对这样的局势,你觉得我们最后的下场能好到哪里去呢?”   长与善郎似有所悟。   “况且,”志贺直哉低声的、慢慢说道,“我发动了异能力——现在倒是真的有点怀疑那个女孩的能力是不是真的了。”   “她到底,能不能,操控这栋楼里所有人的生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在老家。。。这章是用手机开了热点发的。。。 大概到正月初二,能不能更新就看天意了。。。 最后祝各位小天使新年快乐! ☆、【贰拾】   织田作之助接到了绘央的电话才彻底放下心来,他原本已经定好了当天晚上飞横滨的机票,但是这两个人完成目标的速度实在出乎意料,他连机票还没来得及取就已经搞定了,于是干脆把票退了。   绘央达成目的后并不急着回熊本,她还等着森鸥外派人过来。太宰治现在也算个无业游民,于是两个狼狈为奸的人很干脆的勾肩搭背去了Lupin。   酒吧的背景音乐今天换了,变成了颇有动感的蓝调。酒吧里面那种常年昏黄暧昧的灯光也换成了六色彩灯,晃来晃去简直能把人的眼睛晃瞎。绘央和太宰治并排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女孩率先用语言表达了自己的茫然:“我们走错地方了?”   她转过身探出半个脑袋,门口挂着的灯箱上依旧是漂亮的花体字母Lupin,转过头来脚下的楼梯也依旧是深色的栗木地板,但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太宰治扶着墙,表情好像是发现自己的初恋现在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一般难以接受:“老板呢?我深爱的血色天空呢?那些木质的小板凳呢?老师呢……”   绘央制止了他接下来要奔涌出口的一大通疑问句,对坐在酒吧吧台正中间座位、现在正缓缓起身、身旁放着一柄红色纸伞的和服美丽女性点了点头:“大姐。”   这一位正是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尾崎红叶。   梳着古典盘式发型的大姐面对着他们,描画的一丝不苟的丹红艳唇微微勾了起来:“好久不见了呢,小绘央,还有太宰君。”   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位刘海过眼、脑后发丝剪得整整齐齐的高挑男性,他穿着燕尾服,眼睛总是眯起来,笑容略带邪气。他是黑手党里有名的赌徒、用金钱换以五大干部之位的A,尾崎红叶一向看不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竟然两个人一起到了这里。   尾崎红叶看着两个人,是她一向只有在面对年龄偏低的女性时才会用的温柔语气:“小绘央,你真的不打算再回黑手党吗?BOSS和我都十分的思念你呢。”   绘央对着尾崎红叶时语气尽管放软了很多,但也十分为难:“大姐,我大概是真的不能再回去了。”她无视了A,主要是这个家伙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又总是拿自己的异能力【宝石王的失常】来剥削手下,她实在是不喜欢他。   尾崎红叶转向太宰治,态度明显的不如对待绘央那样温柔可亲,主要是她面对十几岁的女孩总是有种发自内心的母性:“太宰君,BOSS也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再回去呢。”   太宰治乌黑的眼珠看了一会这两个人,忽然轻轻从嘴唇里吐出一声低笑:“大姐,您应该知道织田作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讲是多么重要的人吧?”   尾崎红叶并不认识织田作之助,但这并不妨碍她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这真的很有意思,太宰治、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是出了名的“无赖派”三人组,绘央和织田作之助是关系极其亲密的家人,又与太宰治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大概无论织田作之助到底有没有因为BOSS的算计而死,这两个人都会因此而对黑手党产生巨大的嫌隙。而这一层,BOSS到底有没有想到呢?   她到底还是吞下了再度劝告绘央回到黑手党的话。身穿艳丽和服的优雅美丽成年女性拿起纸伞:“看来我也不能再劝你什么了,小绘央。但是我需要给你提个醒,BOSS可不是什么能甘心放弃什么的人。”   她慢慢的往门口走去,木屐敲击着地板,清脆又富有韵律:“尤其是,他在十分的爱重你们两个的情况下。”   女性高挑的背影在门口渐渐的远去了。   刚才一直沉默的A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他的手指上套着好几个戒指,戒面不是名贵的海蓝宝就是艳丽缤纷的欧泊,八成是发动了那个讨人厌的异能力得来的。邪气的年轻男性抬起头,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哟,你们还好吗?”   绘央不喜欢他,很是孩子气的不愿意开口说话,把太宰治推了出去:“A,你在这里是为什么?”   A的手里拿着一副扑克牌,不同的花色数字在他手里像流水般变来换去:“要不要和我赌一把?”   “不要。”绘央硬邦邦的开口,拖着太宰治要走,“我们要走了。”   “既然不想赌,那来联手怎么样?”男人永远带着几分自负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比如说,联手干掉森鸥外?”   这一次反应比较大的是太宰治。   他盯着A:“A,你现在已经转变到了实践阶段吗?”   A实在不是一个很会隐藏的人,或者换句话说,这家伙的野心从来就没有费心思去藏起来过。   他想要森鸥外那个位置,已经很久了。   毕竟森鸥外在前任首领去世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一个医生而已。   A玩着扑克牌,像是变魔术一样把牌变幻出各种各样的花样:“我早就开始实践阶段了,太宰君,夏目桑,难道你们从来都没有过任何想要把BOSS拉下来的念头过吗?”   他盯着两个人,细长的眼睛轮廓像是毒蛇一样:“尤其是在看到他毫不犹豫的把织田作之助当做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的时候。”   绘央的表情有些僵硬。   没有哪一个人可以忍受这种屈辱和痛苦,A无比确信这一点。   他毕竟是在赌桌上拿捏人心的好手,这张牌打出来,面前的两个人谁都不会无视。   男人薄薄的淡色嘴唇微微翘起来一点。   “我拒绝。”十五岁的女孩和十八岁的男人异口同声。   A的表情凝固了。 作者有话要说:  A在漫画里出现过,就一话 后来被陀思妥耶夫斯基玩死了【】 让他出来打个酱油 ☆、【贰壹】   “为什么?!”A不可置信的喊道,“难道你们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吗?!”   “当然肯定是有曾经这么想过啦,”太宰治笑眯眯的回答,“但是森先生再怎么说也是教导我的人对吧?”   “一样。”绘央抱着胳膊,冷冷的说。   酒吧里剩下的黑西装黑手党小弟们不动声色的把两个人包围起来,其中大部分的人脖子上都带着一个项圈。那是A用来控制手下的道具,只要带上这个项圈就不能再被取下,默认成为A的手下,终生受到A异能力的掣肘。   绘央轻声叹了口气:“为什么世界上的笨蛋这么多呢?”   女孩的话音刚刚落下,黑色的影子如同狂风般席卷过整个屋子,所到之处黑西装们如同割倒的麦子一样倒下,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绘央拍拍停在她身边的黑影的脊背:“辛苦了,介。”   黑犬站在女孩的身边,对身前身穿燕尾服的高挑男人发出了低低的咆哮。   A不愧是混迹全球各大赌场的大赌徒,面对这样的情况还能维持着淡定的脸色:“既然这样的话,是我失礼了。”   男人优雅的行了个礼,漆黑的眼珠里闪过淡淡的蔑弃,修长的手指一张,异能力【宝石王的失常】发动!   地上所有带着项圈的人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可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下去,直到变成一具恐怖的骷髅。而A的手里也在那一瞬间多出了一大把形态各异的美丽宝石,这就是他的能力,把自己手下的寿命变为同等价值的宝石的能力。   A看都没看自己这些已经死去的手下,这就是这个人的本质,冷酷、自私、嗜钱如命,人命在他看来还不如一把漂亮的宝石重要。   绘央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出了酒吧。   和这样的人多呆一会,都觉得自己的三观要重塑。   太宰治跟上她:“以后有什么打算?”   “回熊本继续去上学吧?”绘央想了想说道,“现在横滨应该会太平一阵子了,我还想好好过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呢……你呢?”   “异能特务科的种田先生给了我一个建议,”太宰治说,“但是我还没有想好。”   “种田长官?”绘央思考了一下,“是那个光头戴眼镜还留小胡子的大叔?他建议你去做什么?”   太宰治看起来在努力忍着笑:“对就是那个大叔。他建议我加入武装侦探社呢。”   “武装侦探社?”绘央挑起眉,“这个选择不错啊。”   “但是,”太宰治有点烦躁的揉了一把自己本来就有点凌乱的短发,“我有的时候对于死亡和暴力这种东西……”   “治,”绘央停下脚步,第一次叫出了太宰治的名而不是姓,“你觉得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我一直都在为得到这个答案而努力啊,”太宰治也停下来,高挑瘦长的身材像一棵小白杨,“也正因如此,我才加入了黑手党不是吗。”   “你为什么不试试另外一种活法呢?”绘央把目光投向街道,那里车来车往,灯光宛如彩色的长河,“另外一种,和黑手党完全不同的活法?”   “我们曾经都是这城市中最邪恶的存在一员,”女孩的指尖扶上栏杆,似有似无的指着街对面手无寸铁的行人,“我们剥夺生命,制造动乱,为了利益与生存无所不用其极。就像你说的一样,死亡与暴力永恒的存在于生命中。”   “可是,它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她的声音像是在叹息,“你也好,我也好,作之助也好,我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想要为之努力和拼搏的目标,你想要知道活着的意义,我想要平静的走完这一生再不被叫做‘骗子’,作之助想要成为一个像爷爷一样的小说家。”   她注视着太宰治永远蕴含着淡淡雾气的黑色双眸:“为了这些目标,我们有的时候是可以做出一些改变的,就像是我们现在在做的这样。”   “治,你为什么不也试试呢?”   太宰治看了她一会,忽然笑了。他伸出手来用力的把绘央一头长发揉的乱七八糟:“小姑娘,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被你教训了……”   绘央拍开太宰治的手:“不要随便乱动我的头发啦……我要订机票回熊本了,剩下的东西都交给你处理了,反正我不想再在熊本看见黑手党的人了。”   “绘央,你要小心点,”太宰治收回手,神情严肃,“你应该知道森鸥外对我们两个的态度……啧,虽然你现在把白桦那件事折腾的乱七八糟,但是黑手党的精锐还留存着,如果森鸥外气不过,追去熊本报复也是有可能的。”   “我知道了,”绘央拿出手机准备订票,“哦对了我得提醒你,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是个体术超强、剑道超棒的人哦。”   体术在黑手党只能算中上的太宰治:“……我在这话里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哪有……”   女孩子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的旧小区里忽然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金色的火焰向天上猛烈的蹿起,所有停着的汽车和电动车都在同一时刻发出警报的嗡鸣,街上所有的行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声源的方向。   那里浓烟翻涌,在天空里组成了鬼脸狰狞的微笑。   绘央愣在原地几秒。她忽然把手机往太宰治怀里一塞,发足狂奔。   “等等你干什么去——”太宰治一个没注意没能拉住绘央,扯着嗓子大喊。   “那是我家——”   女孩子带着惊怒、惶恐、迷茫诸多情绪的声音从远处遥遥传来。   太宰治一愣,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男人低沉而饱含愤怒的声音响起。   “森——鸥——外——”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除夕和初一各种上坟打扫拜年的事事没来得及更新【远目】 然后我忽然想起还有同学聚会这种东西,所以可能正常更新要再延迟【被殴】 先放一章 PS:我是不是又黑了一把森鸥外 ☆、【贰贰】   被炸的地方是绘央和爷爷以前的老房子。   绘央经过惊慌的人群,经过完整无损的其他房子,经过摇晃的翠绿欲滴的树木的花草,一路狂奔。   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咬着牙,介在身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跟随着她。   然而等到绘央终于赶到的时候,老房子已经炸成了一片废墟,火焰在残木上张牙舞爪的燃烧,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   绘央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所有装在那间屋子里的回忆,都在那一瞬间没了。   爷爷……是我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家……   绘央猛地跪在仍在燃烧的废墟前,放声大哭。   “人啊,就是这么一种生物,”森鸥外慢慢抚摸着趴在他膝盖上爱丽丝金色的长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无论是怎样坚持的东西,在碰到底线的那一刻,都是会放弃的。”   宽敞的房间里拉着窗帘,暗红色的丝绒透着压抑而暗沉的气氛。森鸥外拿过旁边小几上的一张照片,照的正是绘央跪在废墟前痛哭的那一幕。森鸥外修长的食指划过照片上女孩的侧脸,轻轻点了点:“她会回来的,对吗,爱丽丝酱?”   爱丽丝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娇嫩的脸上是恒久不变的天真笑容:“林太郎最厉害了!”   森鸥外唇边的弧度加深,一直暗沉宛如黑洞的双眼里蔓延出丝丝笃定:“爱丽丝酱,他们就要来了呀。”   与此同时,绘央正盘腿坐在地上,一颗一颗的往弹夹里填装子弹,介依旧是黑犬形态,趴在她的腿边假寐。   太宰治站在旁边,在武装背带上挂上手/枪。   “治君,你没有必要和我一起去的。”绘央抬起头来,金棕色的眼睛变成了接近琥珀的颜色,闪烁着锋锐的冷冷的光,“这是针对我的,你没有必要跟我一起去。”   “森先生想要找回的是我们两个,”太宰治微垂着头,唇线紧绷,他指指绘央,又指指自己,“你堪比鬼神的莫测手段,以及我的异能力,都是任何一个组织首领绝不会放过的。”   太宰治一向带着笑意的深黑眸子沉得像两块黑冰:“与其等着森鸥外用什么我没办法接受的方式来逼迫我,还不如我和你一起来直面森先生来的更让我安心。”   绘央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瞳孔缩成细细的一条线,像是遇见了猎物的猫。   太宰治和她对视,毫不退让。   “好,”她轻声说。   时至深夜,拉着窗帘,屋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映的太宰治的眼神像出鞘的剑,锐利的能把人刺伤。   ScarletSky沙哑悠长的唱腔突兀的响起,在屋里寂静如死的气氛里显得有点诡异。   绘央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手机里传出织田作之助平静的声音:“开门。”   绘央茫然:“啊?”   手机里传来“咚咚”的声音,与现实里敲门声重合,绘央眨眨眼睛站起来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拿着手机的红发青年。   “作之助?”绘央让开身子让他进来,“你怎么来了?”   “是我让织田作来的。”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轻轻对撞了一下拳头,“我怕我一个人看不住你。”   绘央瞪太宰治:“你这个叛徒!”   太宰治根本不拿她的眼神当回事儿。   织田作之助转过头来,把绘央按进了自己怀里:“想哭就哭好了。”   绘央的声音闷闷的:“我才不要哭,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我会和你一起的,”织田作之助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脑上,又往里压了压,“上次他害得你差点死掉的账我还没有算呢。”   绘央不再说话,抱紧了织田作之助的腰。   太宰治早就在织田作之助抱住绘央的那一刻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现在我所走过的路荆棘丛生处处陷阱,而倘若未来能平静幸福,大抵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那是一个晴天。   天气意外的好,没有一丝云。宽阔的海面上能看见远行的白色船只,海面泛着细小的波浪,蓝的如同上好的丝缎。   这应该是个和家人或朋友一同外出游玩的好日子。   绘央伸手梳理了一下被微风吹乱的长发,侧头对着织田作之助:“作之助,你觉得治君最后会去到哪里呢?”   织田作之助垂眼看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有点担心,”绘央说,“治君的状态有点可怕……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拘束了。”   “不会的,”织田作之助摸摸她的头发,“太宰虽然平时有点不靠谱,但是他现在只是有些迷茫,在人生的方向上是不会有问题的。”   “是么……”绘央若有所思。   转过几栋小楼和街道,前面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大楼,介就站在街口上,像一条普通的黑犬,正回过头看着他们。绘央稍稍放慢了脚步,眼珠灵活的转了一圈:“治君是不是已经进去了呢?”   “应该。”织田作之助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又仰头看一眼楼上:“森鸥外的办公室周围大概人少不了。”   “无论森鸥外做了怎样的准备,我都是要来一趟的。”绘央握紧了拳,掌心有微微的湿意,“无论……如何。”   她曾经在这里待过三年,她知道港口黑手党是个怎样的地方,她也知道,森鸥外是个怎样冷酷又狠辣的人。   即使是……这样。   遥遥可以看见的大楼门口里,走出来一个身材纤瘦的少年。   那双深灰色的漠然的眼睛,标志性的银色渐变鬓发,以及常年不换的黑色风衣,让绘央的瞳孔一缩。   芥川龙之介。   ……操控黑兽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大概】 啊卡的好痛苦啊要不结束这个事件后直接开启四年后你们觉得怎么样=W= ☆、假条   我原本真的没想到会在外面待这么晚_(:з)∠)_   现在已经八点半了然而我还没有回家_(:з)∠)_   明天更多一点[大概]   轮流啾啾小天使们=W= ☆、【贰叁】   那一天,横滨的人们以为自己看见了魔鬼。   金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浓黑的烟雾滚滚溢出,凄厉的吼声像是来自地狱的尖啸,令人骨体生寒。   那个横滨潜规则似的存在的、看起来只是一栋普通建筑的大楼,半个身子都像是筛子一般摇摇欲坠,灰色的水泥里延伸出的钢筋扭曲而狰狞,像是什么恶鬼伸出的利爪。从空洞洞的破裂处里面冒出的火苗像是魔鬼的舌头,舔舐之处,均焚烧殆尽。   黑色中长发的中年男人脸色阴沉,在楼房对面的街道上看着那栋大楼,他的脸色之难看,就连手里牵着的金发女孩都不敢再撒娇任性。   黑手党现在仅存的四大干部分散在森鸥外身周,脸色都说不上好看。   森鸥外看着那些舞动的如同地狱来的火焰,冷冷的开口:“夏目绘央——”   “我们,来日方长。”   微风吹过草地,抚动着高高低低的草叶。暑假就要到了,学生们在紧张的准备考试的同时也在畅想着即将到来的美好假期。   贵志手指间夹着一支笔,托腮看着窗外。绘央自从回了横滨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可她还是没有回来。   贵志很担心,可是他没有绘央的联系方式,寄的信也全都被退了回来,写的理由都是“地址不存在”。   他在认真的考虑是不是在考完试后去亲自一趟横滨。   今天这是最后一门,数学,考完试之后就算是真正的暑假了。贵志把卷子交上,背着书包和西村悟、北本笃史以及田沼要一起走出了校门。   西村悟和北本笃史都很关心夏目家的这个妹妹,田沼要是贵志在前段时间因为妖怪时间认识的可以模糊看见妖怪的友人,他虽然没有见过她,但在几个人的描述里对这个女孩的印象也还不错。四个男生并排走着,难免都有点忧虑。   贵志一路心事重重的回了家,连猫咪老师从草丛里钻出来跑到了他的腿边都没发现。猫咪老师在他旁边绕来绕去始终都没得到关注,顿时相当不爽的一个飞扑,直接窜进了贵志的怀里。   “哇啊!猫咪老师!你干什么啊!”贵志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接住了猫咪老师,“你吓死我了!”   “哼,夏目,”猫咪老师斜睨着贵志,“你那个妹妹还没回来吗?”   “是啊,”贵志脸上露出忧虑的表情,“绘央到现在还没回来……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那个女孩不会有事的,”猫咪老师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她比你厉害多了。我见过她的爷爷,那个人虽然妖力比不上玲子,但是对于阴阳术一道可是精通的很呢。”   “可是……”贵志依然忧心忡忡,眉毛都皱成了一团,“那也不该连个消息都没有……我寄的信都被退回来了。”   “被退回来了?为什么?”   “理由是‘地址不存在’。”贵志回忆着信封上盖着的印章,说道,“猫咪老师,我们还是尽早去一趟横滨吧?”   “真是的……拿你没办法……”猫咪老师低低嘟囔了一句,随即大声要求,“那我要七辻屋的馒头!很多很多的馒头!”   “老师,我的零花钱都给你买馒头了诶!”贵志随口抱怨道。   “我不管我不管!馒头!馒头!就要馒头!”   “好啦好啦……诶?”贵志准备拐进家门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向旁边的那栋房屋,有些迷惑的眨了眨眼,“猫咪老师……绘央她租住的那间屋子,是不是开了灯?”   猫咪老师从贵志怀里跳出来,以一种和身形不相符合的灵巧姿态跃上了院墙,抬高了头看去:“夏目你没看错,的确开着灯。”   “绘央回来了?”贵志紧皱的眉头松开了,唇角也情不自禁的稍稍上扬了一些,随即又坠了下来,“那她怎么没来学校呢?”   “夏目,我先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我。”猫咪老师回头对贵志嘱咐了一句,纵身跳进了那一户的院子里。   “老师……”贵志一句小心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猫咪老师就已经跳进院子里不见了,他只好站在原地叹了口气,乖乖的等着猫咪老师回来。   猫咪老师进去了大概有五分钟左右,贵志忽然听见一声巨大的咆哮——类似于猛兽受到冒犯的那种怒吼,紧接着就是物品打碎的响声,一只拥有白色美丽皮毛、额头有红色特殊标记的巨大生物在飞扬的尘雾中突然出现在了院子里,正是斑形态的猫咪老师。   “猫咪老师!”贵志忍不住叫出来,再也忍不住的跑进了院子里,伴随着开门声他看见红头发的青年从屋子里走出来,他的身边是黑犬形态的介,介此时目光凶狠,獠牙外露,很明显是被冒犯到了。   “喂!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夏目妹妹家的式神!”斑很是不爽的低声咆哮,似有似无的把贵志挡在了身后。   介眯起眼睛,似乎是认出了斑,慢慢的把獠牙收了回去。   织田作之助看不见斑,但是凭借介的反应他也能猜得到有什么威胁在那里,下意识的握紧了口袋里的枪,即使介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的状态依旧是紧绷的,直到他认出了贵志。   “夏目君?”织田作之助眯起眼睛,“你是来找绘央的?”   贵志因为面前的人对于“绘央”这个名字叫的如此顺口和自然而感到微微的不快,语气里也自然而然的有些带刺:“我不能来吗?”   “不,请进,”织田作之助面对贵志不知为何总有点不自在的感觉,明明对方只是个人畜无害脾气温和的高一生,“我们刚刚才到家,绘央正在楼上休息,之前忘记了通知你,抱歉。”   “你……们?”贵志的动作停下了,他转头看向织田作之助,和绘央极其相似的金棕色双眸里,瞳孔已经紧缩成了一条竖线,“你们不是只是朋友吗?为什么你们会一起从横滨回来?而且为什么你们会……”   贵志说到一半哽了一下,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样忍不住低吼:“你们住在一起?!”   织田作之助:“……”   这要怎么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实在不想写横滨了再写下去我就会因为脑洞衰竭而死的(:3∠) 直接蹦到夏目好了以后大概就是日常向了 文豪主剧情等等再开吧好像有小天使不喜欢长大后的塔兹米呢=W= ☆、【贰肆】   现在的情况有点尴尬,不,是非常尴尬。   整间屋子都陷入了迷之沉默。   介趴在门口的毯子上,脑袋底下垫着前爪,事不关己的摇着尾巴,看戏。   斑早已变回了猫咪老师的体型,趴在另一边,看戏。   织田作之助表情僵硬的像是他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干掉一个任务目标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却发现任务目标毫发无损的坐在自家沙发上休闲的喝茶一样。   贵志的声音里压抑着独属于少年人的尖锐的怒气,尽管他生性温和,但在这种问题上怎么可能忍得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哥?”万幸,绘央此时从楼上探了个脑袋出来,她头发凌乱,睡眼朦胧还含着泪花,明显就是刚从榻榻米上爬起来,“你怎么来了?我还想去找你呢。”   看见了绘央,贵志就算有天大的怒气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发泄出来,他瞥了一眼织田作之助,发现在他身上那天感受到的杀气与气场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站在那里的就是一个普通青年。瞬间贵志的心情更差了,明明那天在自己面前就像个冷血的杀手,现在伪装成这样是想怎样?   绘央完全没察觉到兄长和作之助之间的暗潮汹涌,她揉着眼睛走下来,十分自然的抱了抱贵志,声音软软的:“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吧?”   贵志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真是天大的火气也没处发,只能揉揉她的脑袋:“你在横滨怎么呆了那么久?我寄的信还都被退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绘央组织了一下语言,“爷爷那座房子发生了事故被烧掉了,所以信才会被退回来吧——我在横滨待了那么久,也是在处理这件事情呢。”   “原来如此,我很担心呢。”贵志这才算是放下心来,随即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眼神也变得有点不善,“对了绘央,这位……织田先生,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绘央茫然的抬起脸,和织田作之助对视了一眼。   尴尬,太尴尬了。   贵志的声音非常温和,但是这种温和却让绘央有点心虚:“绘央,为什么你会和织田先生住在一起?”   这要怎么说啊!绘央简直要哭了。   看出了绘央的为难,贵志没有再追问下去:“绘央你还是来我家住吧,塔子阿姨和滋叔叔都是很好的人,我去请求一下,一定可以的。”   织田作之助:“……!”   “不用了哥哥,作之助……呃,还有介在这里呢。”绘央刚想说“作之助不会做什么的”就看见贵志的脸更黑了,赶紧改口。   趴在地上的介十分配合的低声嗷了一嗓子。   “那好吧,”贵志勉强同意了,只不过看向织田作之助的眼神从刚才的不善升级成了防备,“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大声喊的话我能听见的!”   织田作之助:“……”   “我知道啦哥哥。”绘央十分讨好卖乖的一笑,拉着贵志的袖子轻轻晃着撒娇,“真的没事啦。”   “那我先回去了,记得去学校销假啊,应该还要补考的。”贵志嘱咐着,顺手把猫咪老师捞起来放在肩上,“告辞了。”   “哥哥再见!欢迎下次再来!”绘央追出门口,挥手说道。   贵志也挥了挥手作为告别,转身走进了藤原家的院门。   藤原滋已经下班回来了,正坐在餐桌前面看报纸等待开饭。藤原塔子还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但是听见纸门拉开的声音还是出来笑着说了句:“贵志君,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塔子阿姨,滋叔叔。”贵志把猫咪老师放下来,“啊,好香,做了什么?”   “今天是天妇罗哟。”藤原塔子又进了厨房,随即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探出半个身子,“对了,贵志君,有你的信,在桌子上,好像是从横滨寄来的。”   “横滨寄来的?”贵志有点奇怪。他拿起桌子上的信回了房间,信上写的寄信地址的确是横滨,但是没贴邮票,也没有盖邮戳,像是什么人没有通过邮局直接送过来的。   他找出拆信刀小心的把信封拆开,从信封里掉出来几张照片和一张薄薄的纸。   贵志捡起掉在地上的照片,瞳孔骤然一缩!   照片上的女孩,浅亚麻色的长发,金棕色的双眸,赫然就是绘央!   但是这个绘央……不一样。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合身的女士西服,在她这个年龄本应压不住的制服在她身上竟然意外的合适。她手里端着一把枪,枪口直指前方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旁边还倒着数个人,看样子都已经死了。   另外几张照片不外乎都是类似的内容,要么是她在杀人,要么是她对着冲天的火焰,微笑。   贵志看的浑身发冷。   他颤抖着手,打开那张折起来的纸。   那是一份“成绩单”。   “夏目绘央,女,15岁,隶属横滨港口黑手党高层。   四月三日,击杀敌对组织成员六名。   四月十日,取得机密情报一份,捣毁敌方建筑一座。   五月六日,击杀成员十一名。   ……”   贵志猛地把纸反扣在了桌子上!   这都是什么……这都是什么东西!   绘央……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怎么……可能……   贵志深深的把头垂下去,埋进了双腿之间。   不……可能的……不可能……   横滨。   深红色头发、鼻梁上贴着创可贴的少年站在首领身后,脸上露出散漫的神色:“BOSS,已经送到了。”   穿着风衣的中年首领点点头,手指划过小桌上玻璃杯的边沿,看着坐在一旁玩耍的爱丽丝微笑:“立原君,你说那个孩子为什么就是不愿回到我的身边来呢?”   立原道造皱起眉:“夏目君吗?可能是她还在对光明和温暖抱有一丝期待吧。”   “哈,真是太可笑了,”森鸥外闭上眼睛,遮住眼底冰冷的光芒,“已经堕入了黑暗为什么还向往光明呢……已经被染黑的人,是没有资格再被雪白接受的。”   立原道造不想再听接下来的内容了,他实在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森鸥外这么执着于把夏目绘央找回来:“BOSS,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森鸥外淡淡地说。   立原道造走出门外,忽然讽刺的一笑。   没有经历过温暖的人,是不会理解飞蛾到底是为什么扑火的。   正如同你,森鸥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VI-惘途的地雷~我生平第一次收到地雷昨天晚上都兴奋的没睡好=W= 小剧场: 贵志:绘央,跟我回家,你住这我不放心(斜眼看织田作之助) 作之助:大舅子你不能这样! 绘央:喵喵喵? ☆、【贰伍】   绘央经历了一次相当独特的期末考试。   换句话说,应该是次相当独特的补考。   虽然很聪明但是从小到大基本没有好好上过学的夏目绘央,在结束考试之前都是蒙圈的。   哦,结束考试之后的某段时间里同样是蒙圈的。   她就这么一直蒙圈着晃出了学校,回到了家里。   家里没人,织田作之助大概是出门买东西去了,自从到了八原介也在家里坐不住,这个时候应该是去森林里了。   “啊……总感觉从横滨回来之后作之助越来越居家了啊……”绘央把书包丢在房间的地板上,“要不要去找哥哥玩呢……”   下午的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打出长而斜的光斑。绘央坐在地上想了一会,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那就去找哥哥吧!”   说做就做,绘央爬起来换了一身衣服和鞋,蹦蹦跳跳的出门到隔壁去了。   给绘央开门的是藤原塔子,塔子在上次绘央来拜访时对这个女孩很有好感,这次看见她来也非常高兴的邀请她进门来:“绘央是来找贵志君的吧,他出门了,你先在他房间里等一会好吗?我烤了饼干哟。”   “谢谢塔子阿姨!”绘央很开心的回答,“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这是我独创的秘方,绘央不知道怎么操作的。”塔子重新进入厨房,催促着绘央,“你上楼去吧,贵志君回来我会告诉他的!”   “好的塔子阿姨!”绘央也不再坚持,摆摆手跑上了楼,非常熟门熟路的摸到了贵志的房间。   贵志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干净清爽,所有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只有桌子上凌乱的几张纸破坏了整个房间的和谐。绘央在“不乱动哥哥的东西”和“整洁强迫症”之间纠结了一会,还是选择了走过去给他摆放整齐。   摆放的时候,难免就会看到上面的内容。   那样的……内容。   原来这才是最狠的一招,森鸥外。   什么用贵志威胁她去消灭白桦,只不过是为了这几张照片,彻底在光明的这一方将她驱逐而已。   森鸥外,你真够狠的……   绘央用力的捏紧了照片,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毁掉它们。   ……不行。   哥哥已经看到了吧。   哥哥……一定是看到了。   哥哥一定是知道了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丑陋又不堪的存在。   明明都能够看见妖怪,哥哥变成了那样温柔的人,我却……   被哥哥厌弃了吧。   一定是的。   因为哥哥是那样……真挚又热烈的追寻着光明与温柔啊。   我却……   我却在满心的悲伤与痛苦中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绘央难以自制的想着,几乎绝望。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就好了。   如果直接死掉了……就好了。   为什么我没有和爷爷一起死去啊!   难以控制的负能量在一瞬间爆炸开来,几乎冲垮了绘央的全部神志。她全身发抖,头深深地垂下,金棕色的眸子已经变成了宛如加了冰的香槟一般的浅金色,瞳孔窄细如线。   这种绝望,简直堪比七年前那一天。   ……看见爷爷死去的那一天。   绘央丢下照片,跌跌撞撞的走出门去。   不能……不能让哥哥看到这样的我……不能……   “绘央?你不等贵志君回来了吗?”听见了下楼的声音,藤原塔子奇怪的从厨房里探出身体,“绘央?”   绘央像是根本没听见似的,径直踉踉跄跄的出了门。   “诶?绘央?绘央!”藤原塔子提高了声音,刚想追出门去,身后的烤箱却发出了“吱吱”的警报声,塔子急忙转身去查看烤箱,等她手忙脚乱的把烤箱调整好再回身的时候,绘央早就不见了。   “哎呀这孩子,”塔子站在门口,急的跺了跺脚,“到底去哪了呢?”   “塔子阿姨?”贵志从院门口拐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大堆东西,猫咪老师趴在他的肩膀上,“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刚刚绘央来找你了,”藤原塔子走上前接过贵志手里的购物袋,“贵志君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沉不沉啊?”   “没关系的,塔子阿姨。”贵志笑了笑,很顺从的任由塔子拿过袋子,“绘央呢?”   “我让绘央在你的房间等你,但是刚刚她又出去了,”塔子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挑出来放在桌子上,秀气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绘央看起来不太好,脸色都白了。”   “您让绘央在我的房间等我?”贵志重复了一遍,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塔子阿姨我出去一下!”   “诶?诶,等一下!贵志君!”藤原塔子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贵志就已经急匆匆的跑出了门,“贵志君!”   贵志跑到绘央家,但是并没有人。织田作之助和介都不在家,明显绘央也没有回来。   贵志紧紧地皱着眉,毫不犹豫的转身去了八原的森林。   绘央也可以看见妖怪,而且她身上的妖力虽然不强大但很纯净,在妖怪中间是非常显眼的存在,所以借助妖怪的力量来找她是最好不过的办法了!   “牛头中级!独眼中级!三筱!你们在吗?”贵志一边在森林里奔跑,一边大声喊道。   “喂!夏目!到底怎么了!”昨天晚上又出门去喝酒的猫咪老师并不清楚发生的事情,也没有搞明白到底为什么贵志一听见绘央进过他的房间脸色就变了,这个时候只能稀里糊涂的跟着贵志一起跑,“你妹妹阴阳术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吧!”   “不!老师,出大事了!”贵志此时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金棕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焦虑与惶急,“都怪我没第一时间就跟她说清楚,绘央这个时候恐怕很危险!”   这个危险,并不是指外界的危险。   森林深处,一股凌厉而强大的妖力猛然爆发,其威压强度,几乎让一些低级的妖怪仆地瑟瑟发抖。   贵志的脸色,彻底变成了苍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晚了【望天】 以后更新大概也是不定时的【笑】 ☆、【贰陆】   贵志刚来夏目漱石家的时候,其实是很忐忑的。   小小的孩子此时也已经明白了父母双亡到底是怎样的含义,大人之间的踢皮球他也不是不懂,只不过,真的很难过。   再加上他拥有遗传自外婆的看见妖怪的能力,屡屡被大人不信任乃至厌恶,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对于新的家庭产生了深深的不安。   直到夏目漱石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说:“小贵志不要害怕,我们都能看见妖怪哟。”   黑犬形态的守护神安静的趴伏在老人身后,老人眼镜后的双眼温暖而慈祥,他的腿后面还躲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穿着碎花的小裙子,怯怯的看着他。   “这是绘央,只比贵志小半岁,以后你们就是兄妹了哦。”老人慢慢把小姑娘从他身后牵出来,“绘央和贵志一样,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贵志对眼前的小女孩产生了巨大的怜惜和归属感。   小姑娘那双与他极其相似的金棕色眼睛一错不错的看了他一会,然后她才有些犹豫的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轻声说:“贵志哥哥。”   兄妹两个字,代表着羁绊。   孤独的孩子,终得归处。   在那之后是很长一段平静又美好的日子。   三个人都看得到妖怪,有的时候绘央的反应比他还要大,所以此后贵志再未被家人用那样奇异甚至厌恶的目光注视,而在学校里的那些孩子,在这样的家庭气氛里早就不再是问题了。   ……简直如同天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小就没有父母,绘央异常的喜欢粘着他,有段时间几乎到了连觉也要和贵志一起睡的地步。夏目漱石对于这样的情况乐见其成,毕竟他和绘央差了两个辈分,有些事情还是同龄人来做效果会比较好。   ……一切终止于七年前的秋天。   贵志并不清楚夏目漱石到底是怎么死的,那只是一个在秋天里再平凡不过的下着雨的午后,前一天还笑眯眯地说会给两个孩子买来好吃糖果的老人,就那样永远失去了呼吸。   一切都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在那之前贵志甚至曾幻想过三个人就这样一直生活在一起,再不分开。   所有彩色的幻想都被打碎了,剩下的只是惨淡而虚弱的现实,像破坏了梦境的高声呐喊。   贵志被下一家亲戚接走了。他临走时看见那个小小的女孩抱着夏目漱石的一件衣服蜷缩在角落里,用那双漂亮的金棕色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那双眼睛,哀伤,又孤独。   难以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竟然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贵志在那一瞬间几乎想要挣脱牵着他的大人跑回绘央身边,但是他失败了。   这一次的失败,就是七年的不见。   初次离开后的四年他一次一次的往那个熟悉的地址寄出信件,但是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直到三年前他才第一次收到了绘央的回信。   他没有问那四年间绘央到底去了哪里,绘央也从来没有说过。即使是后来能够有信件交流的三年,绘央也只是模糊的说在打工,而从未提过到底是做什么工作。   贵志曾经也想过绘央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但是真的从未想到过她会选择这条路。   危险,而漫长。   直到那天看到了那些照片,震惊之余,更多的却是卸下心头大石的轻松。   最起码,他知道了那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使……违背了……也没有关系。   难免会担忧她的安全,但是又看到了她现在还是可爱的微笑着的活生生的,这样就很好了。   他现在只后悔,到底为什么没能提前把话跟她说清楚。   如果……如果绘央的妖力真的暴走……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到底会发生什么,谁都不清楚!   贵志在森林里心急如焚的奔跑,向着那个方向。   绘央,你不要怕。   我不会丢弃你。   永远不会。   而此时的绘央,已经陷入了深深地梦魇。   她看见黑色的山峰和巨大的庭院。幼年贵志模样的小孩子站在庭院里一棵庞大的樱花树下,树冠浓密的几乎要垂下来碰到那孩子的肩头。幼年的贵志冷冷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杀人犯。”   绘央尖叫起来。她抱着头转身拼命的跑,粉色的花瓣在她的脚下铺展,像一条永远也走不完的路。她竭尽全力的向前奔跑,可是前方还是那课树,那个孩子依旧站在树下,眼眸里闪动着冷冷的光。   绘央踉跄了一下,转身。   再度转身后面已经不像是来时的景象,换成了和风的木质走廊,表情各异的晴天娃娃悬挂在屋檐下,此时却统统回头对她露出恶意的微笑。   “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   “冷血的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不同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把她淹没,走廊的尽头站着身穿黑色羽织的老人,圆形的镜片像透明的晶石。   “爷爷……”绘央绝望的伸出手去,用力的往前伸往前伸往前伸……   老人抬起头来,一向带着和蔼微笑的面庞上面无表情。他说:“该死的黑手党。”   伸出的手落了下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飞舞着的也好铺在地板上的也好,那些樱花瓣的颜色已经转为深红,红的深沉而诡异,一捧一捧的散落下来,像血。   绘央用手捂住面孔,眼泪像下不完的雨水从指间流出。她张着嘴,无声的发出了尖叫。   不、不是的……我不是……   我不是……   不是……   红发的青年面带怜悯,轻轻的把手放在她的头顶上。   女孩惊喜的抬起头,却看见青年满含着讥诮与恶意的唇角。   他说:“你该死。”   女孩眼里的光,熄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无逻辑。 绘央的幻境来源于我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码这一章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外面刮着呼呼的风,港真,有点怕怕的…… ☆、【贰柒】   那种绝望就像是慢慢淹过头顶的水,把你一点点的埋葬。   绘央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就……这样吧……   “绘央!”少年的清朗声音急切的响起,绘央茫然的睁大眼睛,表情有些迷茫,似乎在理解现在的状况。   那……是谁?   “滚开!”少年对笼罩在女孩身上一层缥缈的雾气怒吼,那是一种少见的妖怪,以人类的恐惧为食,刚才绘央陷入的梦魇难免说没有这个东西作怪,“离她远点!”   妖怪尖叫一声,渐渐从女孩身上散去了。   贵志被树林里的树枝绊了好几下,踉踉跄跄的冲到绘央身边:“绘央!绘央!”   女孩茫然的睁着眼睛,眼里像是蒙了一层雾,神色挣扎,像是还没有从梦里解脱。   梦里的作之助,真冷酷啊……   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   “绘央!”   少年小心的捧住女孩的脸,和她对视:“绘央?”   “哥……哥?”眼眸恢复了焦距,女孩的神情募然间惊恐,她立刻挣扎着要脱出贵志的怀抱。   贵志紧紧抱着她:“绘央,绘央,你不要怕,不要怕。”   他的指尖按在女孩瘦削的起伏的脊椎上,隔着一层布料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那块骨头的轮廓:“你不要怕,绘央。”   柔软的指尖顺着脊椎上下安抚,终于让怀里的女孩慢慢安静了下来:“绘央你不要怕……”   水迹在贵志胸前的衣服上慢慢洇开。   水滴一滴一滴的落在浅色的发丝上。   这是绘央加入黑手党之后最害怕的事。   怎么能让那个,善良的温柔的似乎总是在微笑着的哥哥知道自己在做这样残酷的事情呢。   真好啊。   最后是这样的结局,真好啊。   所以当最后介和织田作之助一路找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相拥沉沉而睡的兄妹俩,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泪痕。猫咪老师难得的安静,也没有走开,而是蜷缩成一团趴在旁边,静静地守护着他们。   织田作之助轻笑起来。他没有惊动他们,而是在猫咪老师的身边坐了下来。   夏天的阳光,真好啊。   那一天之后,绘央和贵志两个人的感情简直是突飞猛进,恨不得双双重回七八岁的时候天天粘一块。   织田作之助现在重归普通人的生活倒是挺自在,他找了一份在杂货铺的工作,很清闲,每天除了打扫打扫卫生招呼招呼客人,剩下的时间都让他来构思小说了。   据说因为该红发青年过硬的颜值,连杂货铺的生意都变好了不少呢。   倒是介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和斑的关系变得不错,两人,不对,两妖经常勾搭着一起到森林深处去,去干什么不知道,但根据和贵志关系不错的丙讲,她曾经有一次恰巧看见他们在一起喝酒……   太宰治在横滨混得如鱼得水,他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加入武装侦探社,“从帮助别人这个角度来感受生命的意义”,一直在努力的洗白自己曾经的污点。   连福泽谕吉都从横滨寄了封信来,对绘央如今的生活感到甚是欣慰。   一切都如此的美好而惬意。   现在正值暑假,学生们要么宅在家里,要么相约着一起出门游玩。贵志和绘央毫无意外的收到了来自北本笃史和西村悟的邀请,一起去临市的森林温泉。   绘央这还是第一次和同龄人一起出去玩,提前好几天就开始买这买那,恨不得把自己的包塞的快破了还不满意。织田作之助下了班回来,看见屋里的东西扔的乱七八糟也很是无奈:“你这是要拆家?”   “我不知道该带什么啊好烦啊!”绘央盘腿坐在地上,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鸡窝,很是崩溃的往后一倒,“根本没有经验啊啊啊啊!”   织田作之助把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捡起来放好:“既然是去森林温泉的话,带几套衣服,带上泳衣和驱虫的药就好了吧?”   绘央腾一声重新坐起来:“可是带什么衣服啊!驱虫药带什么牌子的啊!泳衣带什么款式的……”   “停,”织田作之助满脸无奈的阻止了绘央跟连珠炮似的源源不断的话,“衣服就日常穿的几身就好,驱虫药就带最常用的牌子,泳衣……”说到这里织田作之助非常微妙的停顿了一下,“毕竟是和男孩子一起出去玩,还是带保守一点的吧。”   “哦。”绘央乖乖的答应了下来,“那明天你就陪我去买泳衣吧。”   织田作之助:“……”   什么?   刷一下织田作之助的耳根就红了:“什、什么……”   “我还没有泳衣呢,”绘央仰视着他,表情相当的跃跃欲试,“你不想陪我去吗?”   “不是、那个……”织田作之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脸颊上都染了淡淡的粉色,“你买泳衣,我陪着不太好吧?”   绘央此时也意识到了什么,紧跟着脸也红了:“呃,那、那个,还是我自己去吧……”   看到绘央脸红了织田作之助反而淡定下来了,他走到绘央对面,也是一个相当利索的席地而坐:“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我和你一起吧。”   “有什么不安全的啊……”绘央还没从羞涩的情绪里走出来,声音也低低的,“反、反正在这里又不会出什么事……”   “最近黑手党那边没什么动静,我怕他们再冲你来,”织田作之助一脸严肃地说,只有红发下面淡红色的耳廓泄露了此时他真正的情绪,只不过实在不容易看出来,“虽然阴阳术神鬼难测,但是毕竟你的体术……”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一听到体术两个字绘央立刻满脸痛苦的捂住耳朵,就差满地打滚了,毕竟很少有人理解一个苦练体术一年,然而最高水平也不过是能撂倒一个成年男子的黑手党的痛,“你和我一起去一起去!”   织田作之助微微一笑,转身继续去收拾东西去了。   绘央在原地躺尸了一会,又蹦起来折腾她的包去了。   ……只不过,两个人的耳朵,都是红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感情戏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水平了=W= 我开了一个纯爱的坑,有一部分剑三元素,但是不影响理解。古耽,冰山攻×流氓受,有感兴趣的先收藏一个呗?等这篇完结了那一篇应该就开始连载了。 小剧场: 绘央:“可是到底带什么衣服啊!泳衣带什么款式啊!” 织田爸爸(内心):“WTF?绘央要穿泳衣?!还是在其他男孩子面前?!我的枪呢我的枪放哪去了……” 贵志:“你、你冷静点啊!” ☆、【贰捌】   直到第二天真正开始实施的时候,两个人才知道,“一起去买泳衣”这件事的难度到底有多大。   首先是绘央害羞。   其次是作之助害羞。   总之一定有一个,不,应该说其实两个人都在害羞。   这就很难办了啊……   站在旁边看他们纠结了许久的店员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走过来说道:“这位先生不必这么紧张,这些泳衣都是很保守的款式,不会让您的女儿露出太多地方的。”   “女……儿?”织田作之助神色呆滞的咯吱咯吱转过头来,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女儿?”   他都老到可以给绘央当爸爸的程度了?   店员无端的感受到一股杀气,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打了个哆嗦急忙改口:“不、不是,是您的妹妹……?”   织田作之助默默看着她。   可怜的店员都快哭了:“那……那侄女?”   织田作之助:“……”   他看起来难道就这么老吗?必须得比绘央高一个辈分?   被织田作之助的黑脸吓得马上要夺门而出的店员忽然福至心灵:“您的……女朋友?”   一瞬间可怜的店员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瞬间从西伯利亚到尼加拉瓜。   织田作之助脸上换成了对于他的一贯形象来讲有点诡异的、春风般和煦的微笑,对饱受惊吓的女店员点点头,转身看向绘央:“绘央,你觉得呢?”   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的绘央:“……”   她默默看了看织田作之助的耳朵,那里非常不明显的泛着粉红色:“我觉得还好……爸爸。”   织田作之助:“……”   不带你这么拆台的。   女店员已经彻底搞不清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了,她看起来就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先生……”   绘央从织田作之助后面探出个脑袋来,笑眯眯的:“我们两个在这里挑选就好了,一会在那边结账对吧?”   “啊……啊!是的!”女店员蓦然反应过来,急忙鞠了一躬,“我,我这就走开!两位一会在那边柜台结账就可以了!”话音还没落,她就踩着黑色的小皮鞋急匆匆的走开了。   “啊……走的真急啊,好像我们很可怕似的。”绘央慢吞吞的恢复成站立姿势,小声嘀咕,“我们又不是多么恐怖。”   织田作之助盯着眼前一排架子上花花绿绿的各式女款泳衣,表情极其自然的从里面扒拉出一身分体式的小雏菊碎花泳衣,式样相当保守,基本上啥都不会露出来,然后把它递给了绘央。   绘央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神色接过了那身泳衣:“……这个?”   织田作之助把头转向一边,又很快的转了回来,一只手在自己那头火一样的红发上揉来揉去:“嘛……你可以试试啊。”   绘央拿着它进了更衣间。   等女孩出来的时候,等的有点不耐烦的红发青年露出了有些怔愣的神色,甚至还没完全褪色的耳朵上都重新染了淡淡的红。   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小姑娘皮肤雪白,底色为浅黄色的泳衣上点缀着星星碎碎的橙色雏菊,越发衬的她露出来的肢体颜色鲜亮白润。绘央披着长发,脸颊红红的,发色和泳衣的颜色有些相近,层叠的上衣包裹着女孩已经发育的鼓鼓的胸脯。上衣有点短。下摆下面隐约露出一线肌肤,短短的泳裤下面伸出来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底下踩着店里为方便顾客而提供的白色鱼嘴凉鞋,隐隐看得出肌肉流畅紧致的线条,弧线漂亮的简直不像是一个十五岁女孩能有的腿。大概是因为鞋跟略高,绘央站着的姿势有点僵硬,但是并不影响小姑娘整体的惊人漂亮。   织田作之助忽然意识到,他看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长大了,长成了如此美丽的样子。   绘央试探性的迈了迈腿,慢慢朝他这里走了过来,有些期待的在织田作之助面前转了个圈:“好看吗?”   长发和上衣的衣摆纠缠着飞扬起来划出美妙的弧度,织田作之助猛地捂住脸,好一会才把手放下:“很漂亮,绘央。”   绘央唇角翘起来:“那我就买这一身了?”   “不行……呃,不,不是……那就这一身吧,很好看。”织田作之助抓了抓红发,把脸别到了一边,“我去结账。”   说完他也不等绘央再有什么反应,跟逃似的走去了柜台。   绘央歪着头,静静看着红发男人急匆匆的背影,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作之助,真的有点意外的纯情啊……   第二天就是约定好的出发的日子了。   森林温泉着实有点远,四个孩子从车站里出来,走了足足大半个小时才走到预定好的旅馆。旅馆的主人是个有些胖胖的但是看起来很和气的中年人,他给四个孩子安排了临近的房间,西村悟和北本笃史一间,贵志和绘央一间。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人也来到了这里享受温泉,气氛很是热闹。   “啊……是个不错的地方!”绘央推开纸门,立刻发出了兴奋的感叹,“我还是第一次来森林温泉旅馆呢!”   贵志跟在她后面把书包放在柜子里,用迷之方法多次躲过车站检查的猫咪老师从包里钻出来,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嗯哼,夏目,你这次的眼光还不错~”   房间里的两个夏目同时转过头看向他。   猫咪老师噎了一下:“呃,我说的是夏目小子啦!”   绘央把自己的包随手放在地上,笑眯眯的盘腿坐在榻榻米上:“那猫咪老师要怎么称呼我?”   “夏目、夏目妹妹之类的吧!”猫咪老师停顿了一下,有点恼羞成怒似的大声说道,“哎呀那种事怎样都好……什么声音?”   纸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啪啪啪”类似什么东西连续敲击地面似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我我忏悔QWQ 前几天就开学了真的是没来得及写更新啊跪求原谅! 大概之后更新也不会很稳定了求谅解qwq 我会努力日更的!但是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了【手动趴地】 亲亲每一个留言的小天使! ☆、【贰玖】   猫咪老师拦住两个孩子,自己蹭到纸门边上,悄悄的打开了一条细细窄窄的缝隙。   从缝隙里勉强可以看见一角短小的黄底粉樱的儿童式和服。   “是个小孩子啊……”   “在玩皮球吧。”   不知不觉就已经凑到门边的兄妹两个一唱一和似的发出了重叠的感叹。   “啊呀!”   猫咪老师被他俩吓得差点炸毛,顿时飞起就是两脚蹬在孩子们的脑门上,留下两个小巧的红□□爪印:“不要随便在这种时候说话啊笨蛋!”   “啊,好疼!”   “猫咪老师好过分!”   兄妹俩用出奇一致的动作捂住额头,眼泪汪汪的控诉。   猫咪老师:“……”   “咦,那个小孩子好像走了,”绘央扒在门框上,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悄悄看着外面的走廊,“旅馆的客人里有带小孩子的吗?”   贵志动作一僵:“好像……没有。”   绘央慢慢转回头来,贵志几乎能听见她的颈椎发出“咯咯”的声音:“什……么?”   猫咪老师蜷卧在地上:“我没有闻到妖气,但是也没有人类的味道。”   “我看到的他很清楚,不是那种无法在人类面前现形的妖怪。”绘央把纸门拉上,靠着门盘起腿来,“这就是说,旅馆里谁都能看到他吧。”   贵志不赞同的把绘央拉起来,让她坐在榻榻米上:“看来是个很强大的妖怪呢。”   “不一定是个妖怪,”猫咪老师跳到贵志身边,“也有可能是个地缚灵之类的东西……我没有感受到妖气。”   “既然没有做什么事情的话那也不必多管吧。”绘央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啊好困啊,等一会布置好阵法我们就睡觉吧!”   “好啊,我来帮你。”贵志揉了揉绘央的头发,“要布置怎样的阵法呢?”   “这个、这个,”绘央把放在一旁的背包拖过来,从里面找出一沓符纸,“用这种的应该就可以吧?”   猫咪老师有点不适的离绘央远了一点:“啊,好讨厌的、阴阳师的气息!”   “诶,猫咪老师很不舒服吗?”绘央拿起一张,在面前晃了晃,“既然猫咪老师这么强大的妖怪都感觉不舒服的话,那一定会很有用的!”   “竟然拿我做实验,太过分了啊!”猫咪老师气的张牙舞爪,“啊、阿嚏!好难受啊!不要用这个符了!”   “没关系啦猫咪老师,我再给你贴一张符就好了!”绘央从背包里又翻出一张符纸,符文是用朱砂写的,看起来有些诡异,“这是能使妖怪在我的阵法里自由行走的符纸,猫咪老师你小心不要弄掉了就好了!”   “诶,那我就勉强接受吧。”猫咪老师乖乖让绘央在自己背上贴上了符纸,“还管点用的啊。”   “那当然!”绘央站起来,把三张一开始就拿出来的符纸交给贵志,“哥哥你把这个贴到西村他们房间的门口吧,并排贴就好,贴完了他们会自动隐形的!”   “好的,”贵志接过符纸,“那我去了。”   等贵志出了门,绘央面色凝重的看向猫咪老师:“老师,你到底感受到了什么?”   猫咪老师懒洋洋的抬头看她:“我感受到的气息不是都告诉你了嘛。”   绘央才不信猫咪老师的说辞,像他这样的大妖怪面对这种不明生物,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她从外套的兜里摸出一个小巧的仪器,看起来有点像指南针,此时里面那根细长的指针正在以极高的频率颤动着。   “它探测到了特殊的磁场,”绘央捧着那个表盘,微调旁边的一个旋钮,“它遇见妖怪不是这个反应,如果是地缚灵的话有反应但是不会是这样的,所以这所旅馆里的东西。”   绘央的眼瞳颜色渐渐变浅,像两盏轮船上深夜的汽灯:“应该是——”   “鬼。”   鬼也分好多种的。   人死后来到大国主命掌管的阴间,这种存在叫做灵,基本上对活着的人没有什么影响。人死后没有到达黄泉,抱着极大的憎恨和怨气在人间停留的存在,叫做怨灵,怨灵有的会因为强烈的恨意而残害生者,有的却是以将亡灵引渡至黄泉为己任,不可一概而论。还有一种十分特殊的鬼,往往是生者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而灵魂脱出身体独自游荡,身体还活着却没有意识,灵魂也一般不会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了身体,没有或者有很少的一点记忆,时间一长会随着力量的消耗而灰飞烟灭,这种鬼叫做生魂,有的灵力强一些的人就可以看到它,但是非常少见。   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孩子,到底是哪一种鬼了。   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向了“12”,浅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映亮了两张榻榻米上熟睡的孩子们。猫咪老师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安静的趴在贵志的枕边。   屋子里回荡着轻轻地绵长的呼吸声,证明三个生物都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的状态。   忽然,半张脸出现在了窗边上!   那半张面孔雪白,乌黑的眼睛宛如两丸黑水晶,短短的头发散落在脸颊旁边,是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大的小孩子。   小孩又往上蹦了蹦,完全的把脸露了出来。他的嘴唇很红,像是偷偷抹了妈妈的口红,身上是一件以黄色为主色的和服,脚上穿着木屐。那件和服的下摆很窄,这让他爬上窗台的动作显得很笨拙。   小孩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爬上了窗台,刚想推开只是半掩的窗户爬进来,却见屋里墙壁上的符纸相继亮起,蓝色的光芒如水波般骤然泛起,将他挡在了外面。   小男孩扁了扁嘴,脸上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两只稚嫩的小手按在无形的结界上,使劲往里推了推。   结界纹丝不动。   结界被触动的时候绘央就醒了过来,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正好和窗户外面的小男孩对上了眼睛。   小男孩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忽然一阵风卷过窗前,他就不见了。   绘央愣愣的坐在榻榻米上,抱着被子,一脸茫然。   那是幻觉?   墙上的符已经安静下来,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猫咪老师也醒了,他以和他的体型不相符的灵巧身手跳上了窗台,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一人一猫对视,很有默契的没有吵醒贵志,统一的压低了声音:“是活灵!”   “活灵!”   这是,第四种鬼。 作者有话要说:  日本的鬼文化我查了一些资料但是没有找到很详细的 所以文里的那些都是我编的……请不要考据谢谢…… 话说我要是建个群有没有愿意来玩的小伙伴呀=W= ☆、【叁拾】   生魂少见,而活灵比生魂更少见。   究其原因,就是生魂是自然形成的意外,而活灵,却是人为造成的。   拥有强大妖力的阴阳师或者除妖师,在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其死亡的思念之人死去后会与黄泉进行交易,如果能够拿出可以使大国主命满意的物品,死去之人的灵就会留在人间,平日以阴阳师的妖力为食,有的妖力稍强一些的人类就可以看见他们,但是对人类不会有什么影响。   不过也有一些心思不正的人,会在妖力强大却没有接受训练的人类死亡后拘役他们的灵魂,使其为自己驱使,做一些不大上得了台面的事,比如去盗窃什么的,有点类似于东南亚的养小鬼。   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哪种情况了。   绘央打了个哈欠,重新倒在了榻榻米上:“猫咪老师,你在那个孩子身上感受到什么别的气息了吗?”   猫咪老师蜷卧在贵志的被子上,像只毛茸茸的大球:“完全没有,是相当纯净的鬼的气息,就像是……他一直在黄泉一样。”   人间气息驳杂,如果活灵一直待在人间的话气息不可能是纯粹的,总会沾染到不属于他们本身的味道,尤其是把他从黄泉拉回来的阴阳师的气息。   但是这个男孩不一样,他身上的气息太纯粹了,根本不像是一只活在人间的鬼。   “啊我不管了……”绘央又打了个哈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反正他也进不来……我先睡一会。”   猫咪老师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女孩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长长的眼睫落在下眼睑上,呼吸声逐渐变得匀称而悠长。   身下的被子忽然动了动,猫咪老师转过头,看见贵志睁开了眼睛。   贵志原本的睡眠就很浅,屋里符咒的变化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到,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恐怕也是为了不再给绘央添麻烦。   猫咪老师压低了声音:“夏目,怎么了吗?”   贵志慢慢把眸子转向趴在他被子上的猫咪老师:“老师,那个小孩,我见过。”   那还是贵志寄住在苍井三世子家的时候。   三世子家里有一只妖怪,时常在贵志独自一人的时候要他帮自己画出嘴来,再加上这种妖怪外形有点可怖,三世子对贵志又颇为看不顺眼,到最后贵志就不太愿意放学后直接回到三世子家里了。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了那个孩子。   因为自小便能见鬼,又因此受到颇多轻蔑歧视,没有孩子愿意和被称作“骗子”、“撒谎精”的贵志一起玩耍,所以他非常寂寞。   贵志常常一个人坐在街边的长凳或者花圃边,落寞的看着那些孩子一起愉快的玩闹,他知道,那些看似融洽的队伍里,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那个孩子就在这个时候,坐在了他的旁边,轻声问他:“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玩呢?”   年幼的贵志抿紧了嘴唇,低下了头:“他们……不愿意和我一起玩。”   男孩惊诧的瞪大了眼睛,随即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玩?”   贵志抬起头来看着男孩的脸,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他从来没有在学校或者附近见到过他:“你是最近刚搬过来的吗?”   “是呀!”男孩活力十足的回答,“我昨天才跟着爸爸妈妈一起搬到这里!我叫浅川原,你呢?”   贵志没有回答,他用力的捏紧了书包带,闷闷的回答:“……你不会想和我一起玩的。”   “诶诶?为什么?”浅川原浓黑的眉毛顿时纠结在了一起,“为什么呀?”   “没什么!”忽然贵志站起来,飞也似地跑走了。   他不想看到……在那张曾对他露出过温暖微笑的脸上也出现那种嫌恶的表情。   可是第二天,贵志还是忍不住来了这里,只是这个时候的浅川原,已经和附近的孩子们打成了一片。   贵志看了一会,默默离开了。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永远也走不完的路。   过了不到一个星期,浅川原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贵志有心想去打听一下,但是他自己也要被送走了。   从此他再也没见过浅川原。   只是再也忘不掉那张脸。   抽条成长的快有大人样子的贵志抬起手按在自己的眼睛上,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声音,竟像是快哭了似的:“那是浅川原……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明明离那里……那么远。   而且……依旧是七八岁的样子。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贵志满怀心事的皱起眉头,忧心忡忡的对猫咪老师说:“老师,成为了活灵的鬼,样貌还会再变化吗?”   原本快要进入梦乡的猫咪老师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他打了一个哈欠,语气里充满了不满:“这算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啊……当然不会变化啦!肉体都没有了还怎么变化啊!”   贵志根本不在乎猫咪老师那点小怨气,他顺手把猫咪老师捞起来放在自己枕头旁边:“不要老是压在我身上啊猫咪老师……你很沉啊!”   “什么!”猫咪老师顿时炸了毛,“夏目,我迟早有一天吃了你!吃了你!”   贵志才不在意呢。他一只手放在被子上坐了起来,看了看依旧熟睡的绘央,目光投向半掩的窗户,声音里是难以掩饰的焦虑与疑惑:“那就是浅川原没有错……所以他那个时候其实是已经死了吗……”   这么想想,也很难说他们两个到底谁更幸运一点呢。   贵志垂下头,苦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嘛,群号是546420584,敲门砖是任一角色名,欢迎入群调戏作者菌! 咳咳,其实这文根本没大纲……我原本就是打算把已经写好的前四章发完了算完的,结果没想到还是有人看的qwq so,这文会写完哒~ 有什么建议欢迎留言,或者在群里提出来也可以哦 ☆、【叁壹】   总觉得,很在意呢。   “不要再乱想了,好好睡一觉吧,夏目。”猫咪老师把一只爪子搭在贵志的胳膊上,“明天起来再解决那只活灵的事情吧!”   “好。”贵志也知道多想无用,就很顺从的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绘央就醒了。她从被子里挣扎出来,撸了一把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跑去拽贵志的被子:“哥哥~哥哥~起床啦!今天要去森林里远足的!”   贵志朦胧着眼睛被绘央拽出来,和女孩同色的头发翘的已经成了鸟窝,迷迷瞪瞪的呻/吟:“绘央……”   “哥哥哥哥快起来了!”绘央硬是把贵志拖出来,“说好今天要去森林温泉的!”   贵志揉着眼睛从被子里爬出来,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挂钟:“现在才刚六点……说好的时间不是八点吗……”   “要早点起来准备啊笨蛋!”绘央对他做了一个鬼脸,转身噔噔噔跑进了浴室,“我要换衣服!哥哥不准进来!”   “好啦我知道啦。”贵志把还蜷成一团不愿意睁眼的猫咪老师放到枕头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啊,天气真好啊。”   等兄妹两个收拾完毕后已经是六点半了,绘央跑到西村悟和北本笃史的房间门口敲门:“西村!北本!起床了!”   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北本笃史才乱着一头短毛半睁着眼睛来开门:“绘央……现在才六点半……”   “不早了!快起来洗漱吃饭!”绘央把他转个身推进屋里去,“七点半就要出发了!店主先生会做好吃的和式早餐哦!”   “好啦我们知道啦。”西村悟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睡眼惺忪的说道,“绘央你们等一下我们好吗?”   “那你们要快一点。”绘央拉上纸门,三张符纸落在她的掌心,悄无声息的化成了灰烬。   等到四个人全都收拾停当准备出发的时候已经七点四十了。三个男生一人背着一个背包,绘央的东西全都装在了贵志的包里。   “绘央,介这次怎么没有来?”兄妹两个走在后面,贵志小声的问道绘央。   “介找不到合适的容器能让他收缩妖力装在里面,上不了车。”绘央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但是依旧很有精神的样子,“啊,森林里的气息真棒啊……”   “嗯……”贵志瞟了一眼树枝上错落蹲坐的几个小妖怪,脸色有点不自然,“这里的妖怪也比八原的多很多啊。”   “不要担心啦,哥哥。”绘央又打了一个哈欠,“这里的森林比八原茂密多了,多一些小妖怪也不奇怪啊。再说了这种小妖怪一般都没什么危险,没关系啦。”   “我知道……只不过不太适应。”贵志揉了揉头发。   “嘿!你们两个在后面说什么呢!”走在前面,落下他们已经很远的西村悟回过身来,朝兄妹俩用力挥手,“快点过来啦!你们两个都被我们落下好远了!”   “来啦来啦!”绘央拉住贵志的手,往前跑去,“你们等等我们啊!”   少年少女们在森林里走了足足一个小时,终于走到了旅馆老板曾经推荐过的一个湖泊那里。   老板的推荐相当靠谱,这里真的很美。阳光铺陈在湖面山宛如一层薄薄的碎金,折射出绚烂而令人迷醉的光芒。湖水很清,从岸边看下去能看见水里随着水波飘荡摇摆的柔软水草和游来游去的纤细小鱼,一切都那么令人心旷神怡。   “哇啊这里好美啊!”西村悟和绘央同时发出了感叹,动作非常一致的跑向了湖边。北本笃史和贵志在后面无奈的看着他们,慢慢走了过去。   “啊好舒服!”绘央蹲下来,掬起一捧湖水拍在脸上,“真清啊。”   “绘央,小心一点。”贵志站在后面,轻轻把绘央拉回来一点,“这湖看起来很深啊。”   “我知道啦。”绘央乖巧的随着贵志的动作往后退了几步,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湖面上映出的一方黄色衣角。   ……今天他们四个人没有穿黄色衣服的。   几乎是在一瞬间绘央就明白了来人是谁。她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悄悄捏住了放在里面符咒的一角。   那个活灵……竟然跟过来了吗。   她转头看向一无所知的贵志,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现在要怎么办才好,难道要直接灭杀了他吗?   “怎么了?”贵志感觉到绘央的视线,有些奇怪的看向她。   “那个小孩过来了。”绘央低声说,符纸握在手里带出了衣袋,随时都可以飞甩出去,“大概是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的。”   一直走在贵志脚边伪装自己只是一只普通猫咪的猫咪老师也警惕的竖起了耳朵:“我感觉到了,那个活灵就在附近!”   贵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瞳孔缩成竖立的一线:“在哪里?”   “不清楚……哥哥小心!”绘央尖叫一声,用力推开了贵志,一线劲风从远处气势汹汹而来,竟然直接在绘央的手臂上割开了一条伤口!   “啊!绘央你怎么了!”西村悟和北本笃史也听见了绘央的叫声,“你的手臂在流血!”   “我没事,这个湖好像不太安全。”绘央捂住伤口,血液很快沾湿了掌心,她一边应付两个男孩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四周,“我们还是往那边走走吧。”   “我带了药,先给你擦一点。”北本笃史解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药瓶,“还好不是很深,万一割断了血管就麻烦了。”   “谢谢你,北本。”绘央朝北本笃史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把手里的符咒塞给了贵志,“哥哥,你刚刚有看到袭击我们的东西是什么了吗?”   “没有,可能是森林里的什么野生动物吧。”贵志也有点担忧的看着绘央的伤口,“不要紧吧?”   “没事的。”北本笃史给绘央的伤口上缠了几圈绷带,她站起来挥了挥胳膊,“哥哥,你陪我去换件衣服吧?”   贵志微微一愣,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嗯,好的。”   要想解决那只活灵,不能让那两个孩子看到啊。 作者有话要说:  企鹅群里现在只有两个人…… 你们都不爱我吗我要闹了QAQ ☆、【叁贰】   巨大的飞鸟从森林上方掠过,落下响亮而悦耳的鸣叫。   森林里两个具有同样发色和瞳色的孩子并肩而行,神色警惕的观望着四周,一只胖胖的三花招财猫在男孩子脚下走着,时不时地看向身后。   “猫咪老师,你感觉到那个孩子了吗?”绘央手里拿着一叠符纸,纸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我的符纸在发光,它应该离我们不远。”   “没有,我没有闻到鬼的味道。”猫咪老师显得有点焦躁,他像只真正的猫那样抖了抖耳朵,“我也什么都没听见……”   “奇怪,”贵志皱着眉,“他为什么会袭击我们呢?”   “活灵和其他的鬼是不一样的,哥哥,”绘央解释,“他们很多行为都是受阴阳师影响的,有一些阴阳师会干脆控制他们为自己服务,所以有些本性善良的活灵也不得不去做些邪恶的勾当。”   “怎么可以这样!”饶是贵志一向温和此时也忍不住露出了愤怒的神色,“这也太、太……”剩下的话却也说不出来了。   绘央微微叹了口气,她在黑手党那样的地方待了三年,见过的这些东西比贵志不知道多去多少,现在反而比他平静的多:“阴阳一脉现在对这一类的人也是抱着排斥态度的。哥哥你知道的场家吗?”   “的场?”贵志皱着眉摇摇头,“那是怎样的家族?”   “那是一个以式神出名的阴阳一族,”绘央轻声说,“现在说是阴阳一脉的龙头也不为过。据说他们这一辈的家主名叫的场静司,是个非常有天赋的人。”   忽然两个孩子身边的草叶一动!   “!”绘央警觉地转头,金棕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那片草丛,手里握着的一张符咒已经露出了一角,“出来。”   “夏目,这个小妹妹也太敏感了。”属于成年年轻男性的声音在草丛里响起来,一个戴着眼镜、容貌俊秀的年轻男人钻了出来,他戴着一顶帽子,帽子上还沾着草屑,脸上有一个奇怪的蜥蜴形状的黑色标记,那个标记甚至还动了一下。   “名取先生?”贵志显然吃惊不小,“您怎么会在这里?”   “有一个曾经加害我的家族的驱邪师逃来了这边,所以来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他,”名取周一温和的笑了笑,目光转向绘央,“这位小妹妹是?”   “这是我妹妹,夏目绘央。绘央,这一位是名取周一先生,也是一位驱邪师,非常厉害呢。”贵志给两个人介绍道,“绘央应该认识名取先生吧,名取先生同时也是一位很有名气的演员。”   绘央站在贵志身后,拉着他的袖子,微微歪着头:“是吗……可是我并不记得认识名取先生啊。”   名取周一完美的仿佛开出一大片玫瑰背景的笑容一僵。   “而且,哥哥,他为什么笑得那么奇怪啊?”   二连击!   “总感觉不是很靠谱呢……”   三连击!KO!绘央胜!   “绘央,”贵志哭笑不得的制止绘央继续对名取周一进行精神攻击,“不要这样对名取先生。”   “我知道啦。”绘央做了一个鬼脸。   名取周一并不是会斤斤计较的性格,很快就从这个话题上转移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本来是趁着暑假来这边的森林温泉玩的,”贵志很是苦恼的叹了口气,“但是遇见了一个会攻击我们的活灵……大概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和服。”   名取周一的神色严肃起来:“是不是个小男孩,穿的和服是黄色粉樱的?”   “是的,”贵志点点头,“您怎么会认识他?”   名取周一的式神柊悄无声息的落在他的身边,接替他回答:“这个小男孩是主人所追踪的驱邪人的活灵,之前已经攻击了主人很多次了。”   “看来我们目标一致……小心!”   树丛后黄色闪过,原本清秀可爱的男孩面目狰狞的从深处扑出来,目标正是名取周一!   “主人!”柊动作敏捷的替名取周一挡下了男孩的攻击,“这个活灵似乎更有攻击性了!”   男孩一击不中,像只野兽一样伏在地上低声咆哮,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白翳,看起来有点诡异可怖。   “诸邪尽退!”绘央条件反射的甩出一张符咒,却被活灵躲了过去。贵志回头大喊:“猫咪老师!”   胖胖的猫咪瞬间在烟雾里变化成美丽的巨型狐形生物,金色的瞳孔宛如铺陈阳光。斑甩动修长的尾巴,朝相对来说无比娇小的活灵怒吼。   活灵的眼珠转动了几圈,和正常的人类一般无二。随即他就又往这边扑了过来!   绘央紧张的拉住贵志的衣角往后一拽,那个活灵像是根本没看见兄妹俩似的,径直朝名取周一扑了过去!   “……哥哥,”绘央一个用力过猛直接把贵志拉倒在地了,兄妹两个摔成一团,“你没事吧?”   “我没事!”贵志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斑就站在他的身后,一眨不眨的看着和名取周一主人式神四人组打的一片混乱,“去帮帮名取先生吧!”   “呃,大概不用了。”绘央还坐在地上,呆呆的说,“名取先生……似乎已经解决了。”   已经看不太出男孩模样的活灵被名取周一用符咒缩小,困在一个罐子里,神色狰狞的到处乱撞。柊拿着那个罐子,和名取周一一起走到贵志面前。   贵志伸手把绘央拉起来,有点局促的说:“呃,名取先生,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他?”   名取周一有点吃惊:“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再是人的样子了……你看他做什么?”   “我……有点在意,”贵志看起来很是不安,“他……很像我以前的一个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嗯……结束这个事件后就直接入文豪线怎么样? ☆、【叁叁】   罐子里的活灵已经完全不像个人类了。他的面孔和身体都化成了黑雾,不停地在透明的罐子里回旋流动,只要一接触到罐壁,外壁上贴着的纸质符咒就会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把他弹回罐子中央里去。   活灵睁着和如今体型完全不成正比的只有眼白的眼珠,发出嘶哑的吼叫,像是凄厉的风刮过窗缝,令人毛骨悚然。贵志拿过那个瓶子,和瓶子里的活灵对视,眼里流露出悲伤的情绪:“可是现在……我也认不出到底是不是他了。”   “现在这个不重要了,夏目。”名取周一从贵志手里拿过那个特制的透明罐子,“等我们找到那个驱邪师大概还有办法救他。”   “好吧。”贵志叹了口气,“那是个怎样的人?”   “阴险、狠辣。”名取周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几寸大小的照片,给贵志和绘央看了一下,照片上的男人大概四十岁,脸上带着羞涩似的微笑,看起来很是平凡普通,“别看他这个样子,实际上为了各家秘术祸害了不少人,在业内名声很差。”   贵志盯着照片上男人平凡无奇的脸,微微皱起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绘央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哥哥,我们昨天在旅馆里好像见过这个人。”   “是吗,”贵志一惊,“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你们住在哪家旅馆?”名取周一收起照片,“带我去!”   “哥哥!还有北本和西村他们!”绘央拉住刚想转头就跑的贵志,“你去拖住他们!我和名取先生先回去处理了这件事!”   贵志稍一犹豫,点了点头:“那你小心!”   “我知道的,哥哥。”绘央朝他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我会没事的!”   贵志用力握了一下绘央的手,转身跑开了。   绘央等着贵志跑远才转过脸来看着名取周一,露出一个与刚才完全不同意味的微笑:“名取先生,我们也走吧?”   名取周一垂下眼睛,蜥蜴形状的痣从左脸游动到右脸,唇边微笑的弧度丝毫不变:“好的。”   柊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名取先生是演员对吧?”在回往旅馆的路上,绘央似是不经意似的问道。   阳光穿过枝叶落在她的发间,伴随着她的步伐而跃动,宛如金色的精灵,浅色的发丝下金棕色双瞳颜色浅的如同虚幻,仿佛要化在了光线里一般。   名取周一温声回答:“是的。”   “名取家……曾经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家族呢。”绘央背着双手,语速不快不慢,神情天真似乎一个真正的普通高中生,“以……纸出名的家族啊。”   “你似乎很了解,”名取周一不动声色,“你真的和夏目是兄妹关系吗?”   “当然了,我们都姓夏目啊,”绘央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瓣中央,眯起的双眼像休憩中的猫,“名取先生……我那个哥哥,在你看来,是不是有点过于天真了呀?”   “夏目很不错,”名取周一避开了这个问题,轻巧的回答,“是个很好的孩子。”   “我也这么觉得,”绘央依旧在微笑,可是眼睛里找不到一点笑意的影子,完全就是一个假之又假的冷笑,“所以,谁要是伤害了我这个这么美好的哥哥,我作为妹妹,一定要坚决保护好他,对不对?”   真是一个,委婉的警告呢。   名取周一抬手按了一下帽子,低声说:“我不会伤害夏目。”   绘央歪了歪头:“谁知道呢?”   “我不会的。”名取周一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是在强调,“我不会伤害那个孩子的。”   “最好如此。”绘央瞳孔缩成竖线,清凌凌的映出名取周一的影子,“否则,即使你是的场家的家主,我也势必——”   女孩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不死不休。”   等到名取周一和绘央回到旅馆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正午。有一些客人已经回来了,三三两两的坐在餐厅里享受着美味的午餐。   名取周一和绘央相对而坐,柊不知道躲在了哪里。名取周一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作为掩护,把餐厅里的客人们打量了个遍:“他不在这里。”   绘央手里把玩着一个玻璃杯子,闻言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是吗……那接下来怎么办?要挨个去搜查房间?那样的话会闹出来很大的动静吧。”   名取周一沉吟了一会,把那个装有活灵的瓶子拿了出来:“不……我们这里还有个诱饵。”   “诶,”绘央坐直了身体,“这会有用吗?”   “会的,驱邪师都很重视自己的活灵,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他找回来的。”名取周一把瓶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瓶子里的活灵似乎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惴惴不安的放慢了盘旋的速度,“只不过……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石原峰发现,他有一只活灵找不到了。   对于石原峰这样的人来说,活灵只不过是一种可以使用的工具。但是毕竟是和大国主命交易得来的,丢失一只对于他来说还是比较大的损失。   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了的?好像是今天早上?还是昨天晚上?   石原峰坐在房间的榻榻米上,皱着眉思索。   他还有三只活灵,但是其中一只是刚刚才得到的,对于他的掌控力并不强,所以严格来说,他能随意使唤的还剩两只活灵而已。   石原峰烦躁的皱起眉,唤出了能用的那两只,口气恶劣宛如在使唤奴隶:“去把那一个给我找出来!他跑不了多远,就算是把地翻一遍也要找到他!”   “是,主人。”两个活灵对他恭敬地弯腰,“谨遵汝令。”   活灵的身影在房间里消失了。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主人的话就是命令,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必须要遵守的存在。   而剩下的那一只,却在石原峰背对着他的时候,露出了怨恨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啊群里人还是好少我超难过的QAQ 窝摔倒了要读者亲亲才能起来QAQ ☆、【叁肆】   石原峰连头都没有回,右手使劲一握,活灵立刻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不要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石原峰的声音阴冷的像是某些冷血动物,“我随时都可以要你死!”   活灵蜷缩成一团,连形体都虚幻了许多,慢慢飘回到了他原本所在的容器里。   石原峰坐在地上摆弄着手机。,他的房间里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纸门旁边还拉上了一条注连绳,绳子上挂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打扰了,客人。客人?客人您在房间里吗?”女服务员轻轻地叩门声在门外响了起来。石原峰站起身,走过去拉开纸门,门外站着一位身穿传统和服的中年女性,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客人,这是您预订的的午餐,请慢用。”   “是,辛苦了。”石原峰微鞠一躬,从女性手里接过了托盘。   女性同样回以鞠躬:“用完后将盘子放在门外就好了。”   “好的。”石原峰把纸门拉上了。   “等一下!”忽然从走廊另一头跑过来一个拥有少见发色和瞳色的小姑娘,一下子扑在了石原峰的纸门门口,“叔叔,您有看到一只三花猫咪吗?”   “诶?”石原峰有些惊讶,随即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这个小姑娘,“是你的猫丢了吗?”   “是的!那只猫对我很重要!”小姑娘双手合十,恳求的看向石原峰,“胖胖的、看起来很可爱!叔叔您有见到过吗?”   出乎意料强大的妖力呢……石原峰眯起眼睛,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说起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猫咪……”   “是吗?您是在哪里见到的!”小姑娘立刻上了钩,上前两步,几乎要走进石原峰的房间,“请务必告诉我!报酬可以商量!”   “先请进吧,”石原峰后退了几步,“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明白,请让我把地图拿出来指给你看吧。”   “好的,太感谢您了!”小姑娘鞠了一躬,满怀感激的走进了房间,“诶……叔叔,你的房间好奇怪啊。”   “啊,我个人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见笑了。”石原峰很羞涩似的挠了挠头,不动声色的把门关上,“请坐,我给你倒杯水吧?”   “不必了!您能告诉我您在哪里见到的猫咪就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女孩身体前倾,金棕双眼里满是急切和恳求,“拜托了!”   “好吧。”石原峰从背包里抽出一张地图,看起来很是破旧的样子,“请来看这里。”   女孩凑过去,看见中年男人的指尖点在地图的某一处上:“是这里吗?”   “是的,就是这里。”男人看着女孩头顶上的发旋,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睡吧,我可爱的姑娘。”   贴在墙壁上的符纸忽然爆发出强烈的如同光球一般的白光,将整个房间照的清晰无比。女孩的身体晃了晃,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   “没想到这个临时的法阵效果出乎预料的好呢。”石原峰看都没看倒在地上的女孩,脸上带着很满意的微笑说道,眼神阴狠,“又是一个绝佳的活灵材料……呵呵,名取一族,我势必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们名取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属于年轻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戴着眼镜的青年拉开纸门,蜥蜴形状的痣宛如有生命般在他脸上游动,“而且还是如此的深仇大恨。”   连接成长条的纸人在青年身周环绕了好几圈,保护着他不受屋里法阵的伤害。青年微笑着进入房间,墙上的符纸一瞬间爆发了强烈的白光却又在短暂的几秒后偃旗息鼓,纷纷化成了普通的纸张。   “可恶……名取周一!”石原峰愤怒的几乎脸部都要变形了,他用力丢出一个瓶子,瓶子摔在地上,从碎片里钻出一个还保持着人形的活灵,“拦住他!”   活灵浮在半空中,对名取周一露出一个威胁的表情。   石原峰转身想从窗户跳出去,却看见刚刚明明已经被放倒的女孩好端端的站在窗前,对他露出一个天真无辜的笑容:“对不起啦,叔叔~”   那句叔叔从她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令人心惊肉跳。   石原峰咬了咬牙,从口袋里取出几张符咒:“去死吧!”   女孩抬起一直垂在身侧的手,那只漂亮纤长的手里,平端着一把小巧的手/枪,枪口直指石原峰。   “现在呢?”女孩的笑容在这种环境里显得格外冷酷,那把枪平稳如磐石托举,“你说如果我扣下扳机,那些活灵会不会重获新生呢?”   被枪口指着的男人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他几乎是调集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能勉强露出一个扭曲的不成样子的笑容:“这样不太好吧……小妹妹。”   “不要以为我不会开枪哦。”绘央的拇指在手/枪后部轻巧的抹了一下,熟练地给它上了膛,“毕竟叔叔的所作所为,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人渣对吧?”   “一开始只是强行夺取死去之人的魂灵,后来竟然为了尽快获得想要的活灵而为人类的死亡推波助澜,现在已经想要直接杀死别人了吗,”名取周一走过来,随意的踢开地上的玻璃残渣,“这样说的话,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故意杀人了吧?”   “不……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们名取一族!”石原峰忽然露出暴怒的神情,也不再惧怕女孩手里的手/枪,像一头野兽一样向名取周一扑了过去,“都是你们名取家的错!”   “喂喂怎么又和我们扯上关系……”名取周一慌忙闪过男人的攻击,在他身周漂浮的纸人带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滑过男人的身体,将石原峰捆了个结结实实,“名取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啊!”   “鹤子……我的鹤子……”石原峰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如果不是你们,我的鹤子她根本不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绿站又抽了。。。我尝试了整整俩小时才放上来=。= ☆、【叁伍】   谁的曾经不是个故事呢?   绘央冷眼看着中年的男人坐在地上,原本平凡的五官扭曲成狰狞的模样:“我的鹤子……都是你们的错!”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名取周一漫不经心的收紧了纸人带,“我们名取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   “鹤子她只不过是个妖怪而已!你们为什么要杀了她!”石原峰竭尽全力的咆哮,原本收的紧紧的纸人带隐隐有崩裂开的趋势,那只活灵在房间里飘来飘去,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鹤子什么也没有做过!她只是一个妖怪而已!”   “鹤子?”名取周一惊讶的挑起了一边眉毛,“是谁?”   “你们杀了她!”石原峰歇斯底里,“鹤子不过只是个般若而已!她什么都没有做过!”   “说的倒是轻巧,”绘央眯起眼睛,“般若根本就是以幼儿为食的妖怪,你凭什么说她什么都没做过?”   “鹤子没有!鹤子从来都不会伤害人类!”石原峰脸色涨红,大声反驳,“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鹤子伤害人类!”   “没见过不等于没有吧,”绘央走到男人身边,原本应该是给人温暖感觉的金棕色眼瞳里折射出刀锋一样的冷光,“再说了,这也不能构成你伤害人类的理由不是吗。”   “名取家也许真的杀了鹤子,但那绝对是有原因的。”名取周一的身后,柊手里拎着两个活灵走了进来,“名取一族绝不会轻易取走无辜之妖的性命。”   “哈,说到底还不是你们杀了她。”石原峰冷静了下来,眼珠猩红,“一群披着人皮的伪君子!驱邪师的败类!无耻之徒!”   “既然这样也没有什么交谈的必要了,”绘央的手/枪在掌心里转了一圈,挽出一个漂亮的枪花,“直接送到的场家去就好了吧?”   “说的也是呢,”名取周一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纸人,又给石原峰捆上了一圈,“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把那些活灵解放了比较好吧。”   “活灵?”石原峰一愣,随即露出更加疯狂和讥嘲的大笑,“原来你们是为了那几个活灵而来的吗?不过已经没有用了啊!就算我和他们解除契约,大国主命也不会再回收他们的!他们的下场只能是魂飞魄散一条路而已!”   “魂、飞、魄、散?”绘央一字一句的重复,枪口抵在男人的额头上,冰冷的让人心里打颤,“你对人命还真是漠视啊,叔叔。”   “那也总比你们随便夺取性命来得好,”石原峰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看起来有些可怕,“我一定,会拖你们一起下黄泉!”   男人的脸色发白,皮肤紧绷,瞳孔缩到针尖大小,原本深深埋在皮肤下的蓝色血管条条绽出,这让他像是一个就要爆炸的皮球:“一起下地狱吧!”   “绘央!他给自己下了禁咒!”名取周一大吼,“快躲开!”   “来不及了!”绘央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竖瞳宛如捕猎中的狮子,“只能……这样了。”   轻轻的“噗”一声,男人额头前面出现一个小小的血洞。他大睁着眼睛,身体还保持着看起来要膨胀似的状态,倒了下去。   名取周一的手僵在半空。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绘央。   绘央放下手臂,唇边带着一缕冰冷的微笑:“这样才是最快速的方法,不是吗。”   “你……”名取周一张了张嘴,他被面前的女孩震住了,此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怎么能杀了他?”   “那种禁术进行到一半你做什么都无法阻止,不如直接杀了他。”绘央的话直白而冷酷,“否则你就会死。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不……但是,这种情况,你不应该杀了他!”名取周一看起来很是焦躁,以及深深的不赞同,“你这是在杀人!”   “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们,”绘央皱起眉头,收起枪,从地板上捡起一枚弹壳,“我不在乎他的命,我只在乎我们的。”   名取周一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绘央了,他们两个的价值观念真的有些区别,只能放弃:“好吧,那现在要怎么办?”   “通知的场家,让他们来处理。”绘央蹲下身,在石原峰的身体上摸索,找出来一沓各式各样的符咒,“那个小男孩活灵呢?”   “在这,”名取周一把装着小男孩的瓶子拿出来放在地上,其他三个活灵围绕着这个瓶子,模糊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他看起来……好像清楚了一点。”   透明的瓶子里男孩渐渐清晰,又恢复成了一开始那个穿着和服的漂亮孩子的样子。   “活灵相当于是驱邪师与大国主命做了交易后留下来的,所以要想活灵重回黄泉,取消交易就可以了。”绘央在那一沓符纸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上面画满了玄奥的符号,看起来像是某种独特的文字,“哥哥应该要回来了,我们先去找他吧。”   “好吧。”名取周一打完了电话,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走吧。”   绘央再没多看一眼石原峰。她从尸体上跨了过去。   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令名取周一胆寒。   他在房间里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走出去,拉上了门。   “哥哥,你应该会想见见他的。”   绘央和名取周一在旅馆门口遇见了回来的贵志和西村北本三人以及猫咪老师,互相道别后贵志跟着绘央回了房间。   另外三个活灵的契约已经被绘央毁掉了,她唯独留下了这一份,因为她知道贵志会想见见他的。   男孩在半空里的身形渐渐清晰,一双浓黑的眉毛和又大又圆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活力十足,黄底粉樱的和服十分合体,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和式的人偶。   “……浅川原?”贵志犹疑的叫出了男孩的名字。   浅川原的表情有些迷茫,他看着贵志,脸上满是不解:“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呃,我们是小学同学,你可能不记得我了。”贵志有些失落的说,“但是我记得你……不,那个不重要。嗯,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嗯……”   浅川原看着他,轻声说:“我记得。”   “我是病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希望不会冲击你们的三观 绘央就是这样的人设…… 毕竟这货也是在黑手党混的…… ☆、【叁陆】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久的浅川原都要忘记了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孩子,可能还在上小学。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是,当某一天他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晕倒了,然后被送进了医院。   检查得出的结果像个笑话。   白血病。   急性髓细胞白血病。   发作快,存活率又低的一种疾病。   他磋磨了不到一个月,最终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死去了。   ……但这并不是结束。   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中年男人微笑的脸。   他是石原峰第一个试验品。   石原峰需要助手,需要绝对听话、能为他做所有事情但是永远不会背叛的助手。显而易见,活灵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相比较正常的成年人来说,一个病死的、年幼的孩子,是个更能掌控的存在。   石原峰从让他成为自己的活灵到完全掌控他,花了三年来摸索。而到获得并掌控成年人的活灵,只用了两年。   他开始不停地给名取家暗中使绊子、出阴招,为了报复。   而浅川原也因为一次次的替他做事,而渐渐迷失了心智。   终于现在,他回来了。   男孩浮在半空中,对少年露出一个微笑。   “我记得你,夏目。”虽然一般来讲孩子在青春期的变化非常大,但是贵志的发色和瞳色相当少见,不被记住都难。   贵志刚刚还有些沮丧的神色立刻被惊讶取代。   “谢谢你。”男孩把目光转向绘央,十分真诚地说,“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重新获得自由。”   绘央安静的注视着他,轻声说:“时间到了,你该走了。”   “我知道了,非常感谢您。”男孩朝几人鞠了一躬,身形渐渐变淡,像是被稀释了的烟雾,“只是不能报答您了,还请您原谅我。”   贵志看着浅川原逐渐消失,眼里泛起了薄薄的水光。   “请安心离去吧,浅川。”   结束了事件的夏目兄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的场家的人效率相当之高,在名取周一打完电话后的一个小时内就赶到了现场,处理了所有后续事宜,简直可称天衣无缝。   名取周一因为还有工作,先于夏目兄妹离开,离开之前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复杂难辨的目光看了绘央好一会。   ……大概是在想这个才上高中的女孩子到底是为什么才能下的了手吧。   当然,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事情是,他们平安的回到了八原。   一个暑假过得非常快,几乎是眨眼间,又到了上课的时候。   同时,一个话题又被提上了日程。   那就是,毕业了之后去哪里?   贵志在问绘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少见的有些愣神。   安静了一会,她才轻轻说:“可能……会努力去考是横滨或者东京的学校吧?”   毕竟,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同时也是……她曾憎恨的地方。   又是夏天。   已经褪去了几分幼稚气息、出落得更加漂亮的少女坐在木质地板上,手里拿着一碗水果吃的不亦乐乎。和少女有五分相似的少年坐在她对面,面对着一张画满了各种奇怪符号的纸愁眉苦脸。   黑犬懒洋洋的伏在地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甩动,惹的胖胖的三花猫咪忍不住想伸出爪子来逮住那条毛茸茸的长尾巴。   这是已经成长为毕业高中生的夏目家兄妹,以及他们各自的“宠物”。   “绘央……”贵志终于忍不住,垂头丧气的对面前的女孩请教,“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啊……”   绘央凑过去看了一眼,无语的看了一眼自家哥哥,“这里就是之前教过你的那三个基本阵法的叠加嘛,你看,这里改一下……这不就分开了嘛。”   “啊!”贵志沮丧的一头磕在旁边的桌子上,“根本学不会啊……”   “哥哥哥哥快起来,”绘央拽着贵志的袖子把他拉回来,“你还有三个阵法要学呢,学完了之后我还要教你怎么画符咒……”   “绘央你饶了我吧,”贵志满脸都是生无可恋,“我真的搞不清楚啊……”   “唉,”绘央郁闷的抓了抓头发,“算了,反正哥哥你的妖力这么强大,你记住这些最简单的阵法,随身带好我给你的符纸好了。”   她抓过放在一边的手表,看了一眼表盘上显示的时间:“已经两点了,哥哥。”   贵志茫然的看绘央。   绘央无辜的回视。   对视五秒。   “哇啊!说好了要和多轨田沼他们一起出来玩的!”贵志惨叫,“要迟到了!”   趴在地板上的一猫一狗不约而同的做出了类似于“鄙视”这样的表情。   多轨是贵志在二年级的时候认识的女孩子,全名叫做多轨透。她虽然没有见鬼的能力,但是家里的爷爷曾经研究过可以让普通人类看到妖怪的阵法,也是因为这个阵法,多轨惹上了一只残暴的大妖怪,最后还是贵志和绘央帮忙解决了麻烦,从此多轨也成为了知道他们秘密的一员。   “哎呀,贵志君和小绘央,”兄妹俩往楼下跑的时候遇见了藤原塔子,她有些担心的看着两个孩子,“跑慢一点!小心脚下!”   “知道啦!”“塔子阿姨我们出门啦!”两个孩子回以活力四射的回答,两个人各自的“宠物”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大概这就是青春吧?   不过,要分离的日子,很快就要到来了。   绘央考上了横滨国立大学,毕竟一直以来她的成绩都不错,而贵志则考上了千叶大学,虽然不在一个城市,但是离得并不算远。   至于其他朋友们,分别考到了不同的地方,到头来,也没有能两个人一起前往的城市。   新生活,就要开始了。   但是对绘央来讲,也许是回归也不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咳,这么多天没更新也不造你们想我了没【顶锅盖爬走】 明天还有一更! ☆、【叁柒】      如果说有一个世界上最令国木田独步头疼的事物排行榜,太宰治毫无疑问牢牢占据着前三。   这个开朗活泼、漫不经心、神出鬼没、还天天尝试用各种方法自杀的青年,简直就是个人形自走麻烦制造机。   国木田独步面无表情的把封面上写有“理想”二字的小本子合上,眼睛瞥向一旁的座位。   江户川乱步脸上盖着一本书,正仰躺在椅子上睡觉。   谷崎润一郎和直美已经进入了日常兄妹状态,简直黏糊的让人没眼看。   与谢野晶子不知道去哪里了,并不在店里。   然而,并、不、见太宰治的身影。   脑后束着一条辫子,身穿马甲、衬衫以及西裤经典英伦三件套的青年啪一声放下本子,正准备去某些危险的地方寻找自己这个热衷自杀的不靠谱搭档,然而恰到好处的,手机震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正是太宰治的名字。   国木田独步的镜片上划过一缕白光,抬起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你……”   “国木田君啊,今天有两个很重要的朋友来横滨了哦!我要去招待朋友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就麻烦你一起做了吧,再见!”   那边挂了电话。   国木田独步:“……”   这个永远不让人省心的搭档!   红砖小楼,武装侦探社楼下的咖啡馆里,三个人围坐在一张小桌旁边。   还有一条浑身纯黑、看起来懒洋洋却意外帅气剽悍的大狗伏在其中的女孩子旁边,时不时甩动一下尾巴。   “所以说,未来四年你们两个都会待在横滨咯?”拥有一头凌乱黑发的青年拿银匙搅动着白瓷杯里的咖啡,笑眯眯的看着眼前坐着的红发青年和金棕双瞳的女孩。   “我要上学嘛,”绘央双手环抱着杯子,“作之助现在也是蛮有名气的作家,在哪里工作都没有关系啦。”   织田作之助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绘央,不要这么说。实际上是因为经常合作的编辑社总部在横滨,所以我才会一起搬过来的。”   “哇哦。”太宰治发出一声感叹,“你们俩的感情还是那么好啊。”   “对啊,”绘央笑着举起杯子,“致友情。”   清脆的一声,三只洁白的杯子撞在一起:“致友情。”   大学的生活比预想的要平静的多。绘央的学校里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像是电视剧里一样三角四角恋的戏码,大家按部就班的学习、考试、恋爱,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同却又微妙的相似。   绘央的第一个学期就这么安稳的过去了。   期间她也曾到过武装侦探社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打个零工赚点零花钱,认识了江户川乱步之后有一段时间都很震惊,因为他的声音简直和贵志一模一样。   不过,却是没再见过港口黑手党的人。   这样下去也挺好吧。有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这么想。   但是还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源头在于那个名叫“中岛敦”的少年。   “诶?新成员?”再一次在太宰治跑来蹭饭的时候,绘央听到了这个消息,“你们两个月前不是刚招收了一个新成员吗?叫什么来着?”   “宫泽贤治。”太宰治替她回答,“但是不一样啊……这个人,可是一个很有趣的家伙呢。”   “是吗?”绘央用筷子戳了戳自己的脸颊,“不过一般人也无法通过你们那个奇怪的入社测验吧。”   “哎呀小绘央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太宰治鼓起腮帮子,“那可是社长亲自制定的规则啊!”   “好吧好吧,”绘央投降,“那是个怎样的人呢?”   “啊……前段时间我们不是在调查‘老虎’嘛,他就是那头老虎哦。”太宰治用一种“今天天气真好”一样无所谓的语气说道,“而且,很有些傻得过分呢。”   “这样说自己的同事真的好吗……”身上穿着家居服、相比起几年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织田作之助默默吐槽。   “哦!织田作你会吐槽了哦!新发现呢!”太宰治瞬间就像个怀春少女般双手捧着脸颊,眼睛变成了桃心状,“小绘央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们以前还说织田作是永远都学不会吐槽的男人呢!”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绘央翻了个白眼,用筷子的尾部把太宰治戳回座位上,“你不去工作呆在这里真的好吗?”   “哎呀没有关系啦……”太宰治无所谓的摆摆手,“新人就应该多锻炼一下,总是让我们这些前辈庇护着怎么会有成长嘛~”   “明明就是你的工作却让新人来做,其实你就是单纯的懒而已吧……”绘央吐槽,“啊对了,你刚才说那个新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敦哦,中岛敦。”太宰治放下筷子,“……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绘央慢慢眯起眼睛,“有点熟悉,这个名字。”   “啊呀难道小绘央认识敦君?”太宰治刚想往下说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硬生生止住了话头,“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来见一下怎么样?”   “……不了。”出乎意料的,绘央拒绝了,她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织田作之助有些忧虑的看着她,但是什么都没有说,“没有什么好见面的,不过就是一个人而已。”   “好吧,”太宰治并没有多说,开始专心享受面前的咖喱饭,“哇,织田作的手艺越发厉害了!”   介抬起头,一只爪子轻轻搭在女孩的小腿上,像是在表达安慰。   绘央垂下眼睛笑了笑,揉了一把黑犬的头。   “没什么的,都过去了。”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几分钟……姑且就当是昨天发的吧QAQ ☆、【叁捌】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介一直都显得有点虚弱,整日恹恹的,虽然以前也懒洋洋的,但是现在倒像是生了什么病似的打不起精神来。   绘央有点担心介,干脆就把他留在织田作之助这里,自己打车回了学校。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满面笑容、连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的中年男子。他穿着司机制服,手上戴着一双白手套,即使是在车里头上依旧顶着帽子,声音里带着让人很舒服的、平缓的笑意:“这位美丽的小姐,您要到哪里去呢?”   “横滨国立大学,辛苦了。”绘央解下背包,随手放在身边的空位上,“今天真冷啊。”   “是的呢。”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小姐是横滨国立大学的学生吗?”   “对啊,”绘央含笑抬起头来,金棕色的眼瞳里在黑夜里闪烁着微微的野兽般的光芒,“我看起来不像吗?”   “不,并不是,”司机摇了摇头,车子已经驶入了一条有些偏僻的道路,“请不要误会。我是想说,您这样年轻的女孩子,看起来更像是高中生呢。”   “真的吗,可是我都已经上了一年学了哟。”绘央很开心似的身体前倾,牢牢盯住了后视镜里司机的双眼,“司机先生,你的车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呢。”   “是、是吗。”司机的额头上渗出了点点汗水,他强自镇定的回答,“我的车子刚刚才彻底清洗了一番,应该是小姐你闻错了吧。”   “呐,呐,不是哦。”绘央忽然压低了声音,宛如野兽咆哮着捕食前最后的平静,“有些味道,是无论怎样清洗都没有办法洗掉的,司机先生。”   女孩眯起眼睛:“比如说,怨恨的味道。”   她的指尖点在司机背靠的椅子背上,轻轻从左往右划了一道,像是在画出什么界线一样:“比如说,你看这里,有一个魂灵在怨恨的撕咬着你的皮肉呢。”   “吱——”轮胎和路面摩擦,发出凄厉的鸣叫,黄色的出租车突然停在了道路的旁边。司机转过脸来,汗水像是下雨般从他脸上滚滚而落,他脸上的肌肉有些纠结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狰狞:“小姐,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够管的……”   他的话忽然停住了,因为一支银色的小手/枪顶在了他的额头上。   女孩的手非常平稳,食指勾在扳机上,拇指则压着保险。一只眼睛在□□后面露出来,流转着危险的光:“司机先生,野兽是不会和人讲道理的,你说对吗?”   汗水把头发打湿,黏在脸颊两侧,司机常年眯起来的双眼因为惊惧而瞪大,如同被老虎扑咬到的猎物:“不不……不……是我之前口出无状……请您放下枪……”   枪口在男人额头上轻轻磕了磕,绘央的声音如同她的手一样平稳无波:“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我开枪的速度会比我晕倒的速度要快,你相信吗?”   司机颤抖着丢掉手里控制催眠瓦斯开关的控制器,嘴唇剧烈的抖动,宛如即将崩溃一般:“你是谁!你不是武装侦探社的人!”   “我当然不是,”绘央慢慢下移枪口,抵在了男人的心脏处,“我以前有个名字你可能知道。”   在男人惊恐地注视下,绘央的唇瓣慢慢开启:“‘金色刀锋’。”   男人的瞳孔急剧收缩,非常明显是曾经听到过这个名字:“‘金色刀锋’……仅次于‘双黑’的那一位?”   “哦呀,原来曾经我的评价这么高吗。”绘央歪了歪头,神色意外的十分天真的样子,“没想到我离开了横滨好几年,还有人记得我呀。”   “怎、怎么会忘记您!”男人抖得像是快要晕厥了一般,汗水顺着脖颈一直流进领子里,把白色的衬衫都打湿了,“您的名字,一直都在我们这些人之间流传的呀……”   “有点意思,”绘央挑起一边的眉毛,“那我也不用多说什么了,你都知道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吧。”   她笑起来,笑容十分的甜美,像是一朵樱花柔软的绽放:“不然的话,就杀了你哦。”   “咦?怎么打不通?”拜访过六藏少年后,武装侦探社三人站在海边的栏杆处,国木田独步按着手里的手机,但是无论试了几次那边给出的回应都是无人接听。   “是不是在忙呢?”中岛敦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上面跳动着的是“目击者出租车司机”的字样,果然很有国木田独步的风格,“他是目击者吗?”   “是的。失踪的11个人里他自己就曾目击过两个。”国木田独步不死心的再次拨出了电话,得到的回应却依旧是一遍遍循环响起的铃音,“奇怪,以前明明是一打就通啊。”   武装侦探社的三位这次是为了一桩匿名打来电话的失踪案而来的,深居于仓库里的六藏是一位年龄虽小但是实力不可小觑的黑客,三人来拜访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得到匿名电话的出处,但是很遗憾的是并没能查出那个人的名字。接下来他们打算在目击者司机嘴里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顺便再让这位司机送他们到达匿名电话提供的地址——一座废弃医院。   铃音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依旧兀自响的欢快。   “真是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国木田独步头疼的捂住半边额头,生平最恨打乱计划的他此时满心都是计划又被打断的愤怒,“来不了至少提前说一下吧!”   “哎,说不准是因为看到国木田君的来电所以吓得不敢接电话呢。”太宰治拿出自己的手机,“看我来试一下……”   “喂?”出乎意料的,这次却是一下就通了,但是奇怪的是话筒里传出的却是一个女声,“哪位?”   “绘央?”太宰治也愣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确定打出的电话确实是给司机的,“目击者司机先生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绘央看了一眼在供出所有情报后被自己一枪托砸晕在驾驶位上的中年男人,漫不经心的回答:“他晕过去了,怎么了吗?”   “这位先生是我们一桩案子的目击者……绘央。”太宰治哭笑不得的回答,“你们现在在哪里?”   绘央看了看窗外,报出了一个地名,继续问道:“你们现在在查那个连环失踪案?不用查了,犯人就是这个司机,”她随手上下抛接着催眠瓦斯的控制器,“而且后面还有更大的鱼,看起来好像是我们的老相识。已经有证据了,你们赶紧过来吧。”   “诶?”太宰治瞥了一眼身旁,压低了声音,“是……‘他们’?”   “看样子是这样的,”绘央用头和肩夹住手机,从司机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子,“呵,看我找到了什么,一本交易明细?”   “好的,我知道了,等我们过去,绘央。”   “知道了。”   不等太宰治再说什么,那边电话已经挂断了。他看着手里已经黑下去的屏幕,眉心浅浅的皱了起来,随即转头看向另外两人:“犯人已经抓到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等武装侦探社的各位到达时候,绘央已经不在车里了。   那位自称是“目击者”的犯人司机已经被她用背包里备用的鞋带捆了个结结实实,此时还在驾驶位上晕着。而绘央本人靠在出租车身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控制器,路灯的光线从她背后投射过来,竟然映的她有点虚幻,双瞳闪烁如鎏金。   “你们终于来了,”绘央看见三个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停止了对控制器的摧残,眼珠朝车里斜斜一眇,“犯人就在那呢,这是证据。”   太宰治下意识的接过她扔过来的东西,是一个控制器,他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才说:“这是催眠瓦斯的控制器?”   “对。”绘央接着扔给他一个本子,“更重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你自己看看吧。”   太宰治翻开那个本子,里面记录了满满的明细,包括一个人的售价、拿到的提成等等等等,但是并没有写交易对象是谁。   “这本东西,能给他定罪,但是对‘他们’没什么影响啊。”太宰治合上本子,放进了自己风衣的口袋里,“还得有其他的证据才行。”   “是啊,只不过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绘央的目光从他身上滑过,轻飘飘的落在中岛敦身上。看着对方那对十分少见、辨识度超高的紫金渐变眼瞳,她眯了眯眼,不发一语,转身就要走。   “等等!”自从下车后就一直在打量她的中岛敦忍不住叫住了她,他上前一步,看着那个穿着风衣、越发显得瘦的背影,“是绘央吧?”   绘央步子停了停,转过脸来。   ……再熟悉不过的,金棕色双眼。   只是,现在却变得有些陌生了。   中岛敦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大声问道:“是绘央对吧?!”   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都被这奇怪的发展惊住了,静静站在那里看着这两个人,连犯人司机都顾不上了。   绘央看着这张现在比起多年前更加成熟和俊秀的脸,忽然笑了笑:“对啊。”   中岛敦像是没想到她能这么痛快的承认一样,怔愣在了原地。   绘央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她的步子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中岛敦的心上,让他止不住的颤了颤。他忽然大声的喊道:“绘央,对不起!”   绘央停住了。   她站在那里,背影瘦而矮,宽阔的风衣下摆随着夜风飞起来,像是一对能带着她远离世间的翅膀。   女孩猛地转过来,气势汹汹的走了回来,一把银白色的手/枪魔术般出现在她手心里,枪口对着中岛敦的额头。   这个时候就连太宰治也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国木田独步差点直接上去一个箭步夺枪了,却被太宰治拦了下来。   “别过去,”黑发的青年脸上是少见的凝重神色,“你拦不住她的。”随即声音转低,像是窃窃私语般,“而且她不会开枪的。”   “你怎么知道!”国木田独步眉头皱的死紧,“我根本不了解那个女孩!”   “但是我了解,而且非常了解,”太宰治看向他,唇边勾起一丝奇异的微笑,“我们默默看着就好,不要插手,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尽管国木田独步不想承认,但是太宰治这个样子确实很有说服力,让他无声的收回了脚步,但是肌肉却紧绷起来,随时准备上前救人。   “你还有胆子叫我,”绘央淡声说,浅色的发丝在她的脸颊旁边飞舞,衬的那张脸柔软如春花,但是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透着冷漠的光,像是灯光下加了冰的香槟,“见了我你不是应该尖叫一声跑走吗?”   “那是我的错,绘央。”中岛敦握紧了拳头,紫金渐变的眼瞳里折出坚定的神色,“请你告诉我,怎样会原谅我。”   绘央慢慢勾起了唇角,那个笑容不含丝毫美好的意味,满含着讥诮和嘲讽:“那……用你的命来换怎么样?”   “喂!”听到这里国木田独步再也忍不下去,他挣脱开太宰治拉住他的手,大踏步向前挡在中岛敦的面前,“你这也太过分了!就算是这小子曾经做了什么错事,那也不至于要用性命来换取你的原谅吧!”   绘央眯起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中岛,你看就算是这个时候还有人护着你呢。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对不起,国木田先生,”中岛敦从国木田独步身后走出来,他的步子很坚定,相当少见的的眼瞳直视着对面杀气四溢的女孩,“绘央,如果这样能让你原谅我的话,那就请你动手吧。”   绘央挑了挑眉,银白色的□□转了一个非常小的弧度。她的手依然平稳,食指勾动着扳机,慢慢往下压了下去。   “咔。”   装了□□的枪声,平淡的,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回来忘了发了=。= 今天干脆合在一章里了=W= 再宣一遍群546420584 么么啾! ☆、【叁玖】   银色的小巧子弹擦过枪膛,闪出明亮的火花。   那小东西飞一样射出,擦过少年的脸颊,几根头发落下来,飘在地上。   中岛敦的瞳孔依旧是紧缩的。   绘央冷冷的笑了一声,放下了枪。   站在一边的太宰治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悄悄把后腰上拔到一半的枪放了回去。   国木田独步已经翻开了的小本子慢慢合上了。身材高瘦的青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了绘央一会,扶了扶眼镜。   “夏目小姐,我觉得您有必要对这件事情做一下解释。”   “没什么可解释的,”绘央漫不经心的把枪收回宽大的风衣口袋里,眼眸里像含了两把刀,“你自己问他吧。”   国木田独步丝毫不退:“不行,我必须要为我的社员取得他应得的东西。”   绘央冷漠的瞟了一眼站在原地的中岛敦:“你自己说吧。”   “国木田先生,”中岛敦的手掌死死握紧,手臂上的肌肉坟起,整个人都像是一张紧绷的弓,“对不起,请您让我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情可以吗?”   国木田独步看了看少年,扶了一下眼镜:“那好吧。”   绘央终于和中岛敦直面了。   女孩子金棕色的眼睛里映出少年苍白色的倒影,像是草原上的狮子在打量自己的猎物,浅色的嘴唇里一字一句的咬出他的名字:“中、岛、敦。”   “对不起,绘央!”忽然少年“唰”一下把身体弯成一个大于九十度的角度,白色的发顶正对着女孩冷淡的瞳孔,“真的很对不起!”   “我们两清了。”看了那个头顶一会,绘央轻声说,她的目光擦过那些柔软的银色发丝,转向了男孩身后小巧的弹孔,“你不必再向我道歉,我已经将我想要的拿回来了。”   中岛敦直起腰,有点迷惑的看了看她,但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露出了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绘央转过脸去,面对太宰治,像是不能再看到中岛敦的笑脸:“治君,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吧,我先回学校去了。”   “好的,”太宰治微一点头,“辛苦了。”   绘央没再有别的动作,转身走了。   太宰治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上了青年眼镜后狐疑的目光。   啊呀,这下子可要怎么解释啊……   很快他就不需要担心这个了。   因为港口黑手党的人到了!   黑西装男手中的机关枪倾泻出明亮的的火焰光彩,子弹像是下雨一样击打镶嵌在出租车的车身上。来不及救助的出租车司机连痛苦的哼叫都没来的及发出就死在了座椅上,血从他的身体上流出来,很快就在他的脚下汇聚成了一小滩血泊。   “小子你和太宰去向警察请求支援!”戴着眼镜的青年脸颊旁边流下一滴冷汗,他皱着眉头下达了命令,“我来吸引那些家伙的注意力!”   “了解!”   “我来帮你吧。”一只纤细的手轻轻盖在国木田独步的本子封面上,绘央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守!”   无形的结界瞬间张开,无数子弹无法穿过那层看似脆弱的屏障,“叮叮当当”的掉在了地上。国木田独步拿出笔快速的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什么,然后将那一页撕了下来:“我上了!异能力!【独步吟客】!”   “闪光弹!”   绿色的字母带呈放射状在青年身周炸开,纸张在一片明亮之中化作一个小巧的闪光弹,被青年用力掷了出去!炫目的白光在黑色西装男中间轰然爆裂,转眼间另外两人纵身狂奔,身穿风衣的女孩已经拔出了手/枪干脆利落的结束了对方的性命!   “闪开!”来不及收回□□,绘央发出尖锐的嘶吼。一条黑色的巨刃如同凭空出现般当头斩下,瞬间就把出租车劈成了两半。那落下的力道实在太过强大,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出租车里还剩下的半箱油在剧烈的摩擦振动下产生了爆炸,火光像是恶魔降世一样猛烈爆开,把分头跳开的两个人全都掀了出去!   “金属易坏,人心亦然。”清冷的男性嗓音在火光里冷漠的响起,一个人从明亮之处缓缓走出,“你们又如何,武装侦探社。”   “你这混蛋……港口黑手党的芥川!”国木田独步喉咙里压出低声的咆哮。对方简短的回答了“正是”二字,紧接着就是黑兽又一波铺天盖地的攻击!   罗生门的速度极快,逼得国木田独步在那些黑色的巨刃中狼狈闪躲,银色的手/枪接连爆发出短促的鸣音,却无济于事。   “打不中的话,甚至无需吞噬空间。”男人漠然的说。   国木田独步的脸上布满了砂砾擦过造成的细小伤痕,但是这并没有让他的眼神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我可没有杀人的癖好。”   “弱者的一派胡言吗。”芥川龙之介居高临下的看着国木田独步,眼神仿佛是在嗤笑。   “当然不是。”伴随着水管破裂、水流激出的巨响,女孩慢慢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她的唇角仿佛还带了一抹讥诮的笑意,“你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芥川。”   被冰冷的水流淋了一身的芥川龙之介猛然回头,看到的是和四年前相比变化并不算大的年轻脸庞。他锁紧了眉头,口齿间才刚刚挤出一个“你”,就被国木田独步用异能力转变的来的高压电流枪电的不轻!   “啊——————”男人发出凄厉的嘶吼,黑色的巨兽用力撑住地面向上挣开。芥川龙之介落在水泊旁边,眼珠里渐渐漫上了一层血色的杀气:“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绘央根本不理会他说的话,那支小巧的手/枪枪口对准了芥川的额头,金棕色的双眼里一丝感情也无,像是无机质捏出的平面镜:“芥川,我们也有一笔账该好好算算了呢。”   远处传来警车的嗡鸣,芥川龙之介半跪在地,抬起的脸上勾勒出讽刺的笑意:“碍事的人来了呢。你确定要在这里杀了我吗?”   绘央看了他几秒钟,慢慢收回了枪。   “呵,迟早会再见面的。”芥川龙之介轻声说,他转脸看了一眼国木田独步,“后会有期。”   警笛声渐渐近了,巨大的水流声掩盖住了青年最后一句低低的、像是发狠一般的话语:“后会无期。”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我是打算写够八千然后合一章再发的…… 但是我觉得我要是再不更新估计你们得打我了…… 那就先发一章吧…… ☆、【肆拾】   “苍之使徒”对于武装侦探社开展的行动来的迅速而猛烈,像是提前安排了很久。   大型爆炸的犯罪预告彻底把武装侦探社拖入了丑闻的深渊,事关存亡和声誉,整个侦探社都陷入了一种紧张的氛围。   在江户川乱步的超推理下侦探社判断出炸弹安装在石油联合厂区附近的区域,但是军警没有办法将其移动或者拆除。国木田独步、太宰治和中岛敦三人只能抓紧时间驱车赶往目标地点,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三人开车到达六藏提供的情报所说的旧国防设施,还未来得及完全驶入大门,就已经有数个手榴弹扔到了吉普车下,紧接着就是从里面爆发的□□子弹扫射。国木田独步情急之下一个甩尾把车停下,“刺啦”一声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来!   异能力,【独步吟客】!闪光弹!   骤然闪现的白光使人的视网膜出现短暂的空白。趁此机会国木田独步向另外两人下令:“你们去二楼,找到通信设施,关闭信号!”   中岛敦和太宰治点点头,一刻都不曾犹豫的转身跑开。   国木田独步拿出□□,眉宇间深深地皱了起来,向国防设施深处跑去。   突然,一丝不好的预感整个席卷了他的心脏!   “标上属于你的数字吧,”伴随着清朗少年声音响起的,还有地上骤然出现的圆形光环。大光环里还交错叠加着十个小光环,每个小光环里都有一个两位数字,恰好是从00到09,“有精神吗?你很有精神真棒啊。”   面前的管道上站着一个纤细高挑的少年,他穿着连帽衫,半张脸都隐藏在帽子底下,双手插在裤兜里:“想必肯定有个很不错的数字吧。”   右手上传来一阵灼热,国木田独步抬起来一看,一个光环出现在掌心里,里面是数字39:“这是?”   “竟然能找到这来真是名副其实啊。”少年说,“真不愧是武装侦探社啊。”   他像只猫一样轻巧的跳落在地上,指尖轻轻一弹,国木田独步手里的枪就飞了出去:“你的数字变成多少了?”   “数字?”国木田独步紧皱着眉头,右手掌心上的数字已经从39变成了32,又转瞬间变成了21。   “我的能力啊,是躲不开的,”少年微挑着唇角,像是猎人在看落入陷阱中的猎物,“我能将刻有数字的人朝我喜欢的方向击飞,哪怕是地球的另一面。而当那个数字变成0的时候,将会饱受折磨而死,无法从这种命运逃离。”   他站起来,神色带着暴虐的戾气,金色的头发轻微的甩动:“无论是谁,无论是谁,无论是谁!”   国木田独步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嘴里泛起一丝腥甜,应该是刚刚在被击飞的时候伤到了内脏:“你就是头头吗?”   少年充耳不闻:“你们的确比黑手党更难对付,但你们那个武装侦探社也到此结束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银色的钥匙,语气轻慢:“这里有一把钥匙,是停止爆炸的控制密匙,没有这个的话可停不下炸弹,想要吗?”   “想要的吧?想要的话就这样,”他轻蔑又冷酷的说,抬手轻轻一折,就把那把钥匙折成了两半,“哈哈哈,这样一来希望就断绝了,已经结束了。”   他像个残暴的君主,戏谑的欣赏着国木田独步脸上的表情:“结束了呢。”   “你这个蠢货!”国木田独步愤怒的咆哮着,扑向了站在他面前,气定神闲的少年!   “你这个蠢货。”与此同时,跑到二楼来查看却被一个体型壮硕、力大无穷的男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太宰治和中岛敦,也听到这么一声轻轻地嘲讽。   那是来自女性的声音。   被大汉单手掐住脖子按在玻璃窗上、几乎窒息的太宰治看向男人的后面,眼睛不可控制的瞪大:“你怎么……来了!”   身穿卡其色风衣的女孩没有回答,她宛如一只灵巧的猿猴,极快的攀上壮汉的身体,右手抓住他头发狠狠向下一扯的同时,左手里拿着的枪已经开了火!   子弹击穿脆弱的玻璃,精准无比的钉入了少年的颈部!   被抓着头发的壮汉暴怒,顿时也顾不得手里抓着的男人,反身狠狠的一撞!   在被松开的那一刻太宰治已经撞破玻璃,扑到了少年的身上。异能力,【人间失格】,发动!   女孩没有什么表情,她在男人撞过来之前就已经奋力的向上一跃,抓住了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电线,然后顺势狠狠一脚蹬在了男人的胸骨上,把他踢出了足有三米多远!   那一脚之准之狠,中岛敦发誓自己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战斗结束。   绘央提着枪,踩着地上的碎玻璃碴子朝下喊:“国木田先生,你上来一下吧,这玩意要用到那把钥匙!”   解决了数字问题的国木田独步闻声抬头,拿起笔刷刷在笔记本上画了几笔,然后刺啦一声撕下来,用力往上一抛!   绘央闪电般向外一掠,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拿到了那把钥匙。   “这、这是……”中岛敦惊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把钥匙?”   “那个人刚刚已经把原件毁了,”绘央掀开罩着锁孔的透明罩子,漫不经心的说,“国木田的异能力是能把他见过,且理解了其外形和技能的东西重现,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是个问题。”   她把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扭。   显示屏上的数字瞬间定格了,从原本的红色变成了代表无害的蓝色。围在炸弹旁边举着盾牌的军警们也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绘央偏过头,看向站在门口懒懒散散的太宰治,轻声说:“治君,现在也差不多可以去找那位真正的‘苍之使徒’了吧?”   太宰治静静盯了她一会,才说:“好。” ☆、【肆壹】   横滨市立墓园。   草木绿得像是能滴下水来似的,安静的空气里隐约传来几声鸟雀的啁啾和汽船出港的鸣笛。远处大海温柔的泛着蓝绿色的波浪,跨海大桥上勉强能看见有车辆快速驶过。   一座墓碑前,有两个人。   一束雪白的天堂鸟静静放在墓碑前,花瓣娇柔而石座斑驳,越发显出几分不可忽视的荒凉。   “给牺牲了的各位人士扫墓吗?”佐佐城信子轻声问。   她是武装侦探社的各位在废弃医院里救出的生还者,目前在某所大学里面做讲师。由于案件还未完全解开,她的身体也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暂时和太宰治住在一起。   戴眼镜的修长青年站起身来,回答:“嗯,是的。”   佐佐城信子慢慢蹲下,将一束白菊放在天堂鸟的旁边。   “第一次在工作中出现死者的时候,哭得爬不起来,无故缺勤了。”国木田独步淡声说,“但到了现在已经流不出一滴泪了。因此我觉得,应该像这样来扫墓作为代替。”   黑发的女教师站起身,长发披在肩膀上:“只要流泪的话,死去的人就能得到超度?”   青年似乎永远都不会松开的眉头依旧紧紧锁着,唇角下抿,形成一个有些生人勿近的弧度:“恐怕既不会得到超度,也得不到救赎,因为他们的时间已经停止了。”   “上次我说的话中,撒了一个谎。”女教师说,“我和分手的恋人迎来的是生死离别。”   “是吗。”   “您说的很对,死去的人时间已经停止了。”她垂下眼睛,“无论现在起做什么,那个人都不会再高兴了,也不会露出微笑了。”   女性淡粉色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睛里像是随时都会落下泪来似的。两个人背后遥远静静矗立的教堂传来钟声,在这样的地方显得悠远,又漫长。   “一不小心就说多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女教师对戴眼镜的青年微一点头,转身离开。“永别了。”   青年露出愕然的表情,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发出提示音。国木田独步看着女性远去的背影,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里,是太宰治有些失真的话语:“国木田君,我想麻烦你来一趟。”   白天的废弃医院并没有那天显得那么可怕,周围灌木合抱,阳光从破损的窗户射进去,映亮了长满野草的地板。一辆车停在医院门口,像一头静静蛰伏的猛兽。   “找我来这里有什么事?”   男性缠满绷带的苍白右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东西,看起来像个U盘:“你觉得这个是什么?”   太宰治坐在一张覆盖着白布的圈椅上,看起来有些颓废:“是在犯人基地电脑里找到的横滨的调查情报。令人惊讶的是,在横滨支配这一蓝图中,歼灭侦探社被写在了第一位。”   国木田独步站在太宰治对面,眉头锁着的样子甚至有点苦大仇深:“而不是主宰黑社会的港口黑手党吗?”   太宰治用两根手指夹着那个U盘,神色间竟然有些微微的疲惫:“他们只是被操纵了,被虚假的情报。”   “还有其他幕后主谋?”   “其实我给可能是真犯人的人发了邮件,说我持有证明他是犯人的证据,”太宰治低声说,“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黑暗的、寂静的、幽深的走廊里,传来荡着回音的皮鞋踏地声。   两个青年同时转头。   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色针织衫和蓝色衬衣的少年。   “是你吗?竟然是你吗六藏?”国木田独步不可抑制的瞪大了眼睛,语气里充满不可置信。   “你在说什么呢?竟然还没开始吗?”六藏神色恹恹的,好像还没睡醒似的。   “原来如此,你黑了我的电子邮件偷看了啊。”太宰治倒不是很意外的样子。   “真的不是你吧!”国木田独步有些激动地拦在六藏身前。   “我只是想一窥真犯人的容貌啦……”   远处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   “真的真的吗?不是你……”   “危险!四眼!”   枪声响了起来。   铜制的子弹撞击在无形的屏障上,瞬间又被弹回。六藏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表情,眼睁睁的看着那枚子弹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嘭咚”声响。   一直静静站在房梁之上的少女轻巧的像只猫,落地的一刹那银色的□□已经指向了另外一条同样幽深的走廊,那里慢慢走出一个穿着长裙的恬静身影。   “你果然是苍之使徒啊,佐佐城信子小姐。”   那人慢慢走到明亮处,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音清脆的像首歌。那果然是佐佐城信子,她手里端着一把纯黑的□□,面对绘央几乎已经满溢出来的杀气毫无反应,面无表情。   “怎么会……”国木田独步难以相信的低语。   “回想起来,利用你那聪明才智反正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呢。”太宰治手里也端着枪,口气冷静。   “那个人是个投身于理想的人。”女教师的声音依旧甜美,“只是单纯的期盼着没有犯罪的世界,因此用鲜血染红了自己的双手,我当时想要尽可能帮他实现理想。”   阳光宛如水晶一样漂亮,在玻璃上打出美丽的光晕。   “你的恋人,苍之王是个将法律无法制裁的犯罪者通过犯罪来加以惩戒的理想主义者,”太宰治说,“这次的事件只是将其延伸。”   “放下枪!”国木田独步像只被触怒了的狮子,对侵略者发出愤怒的咆哮。“你这样做又能怎样?”   “您还不明白吗?”女教师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怀念和悲伤,“您和那个人有几分相似。”   “你的计划实在是非常漂亮,”太宰治完全不受这两个人影响,单纯又冷酷的分析,“自己什么罪都不犯,搞坏侦探社的名声,成功将诱拐犯和犯罪组织捣毁,但是你自身没有任何信念和理想,只是随波逐流而已。”   女教师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枪,抬头看着高高的穹顶:“我已经累了,想要得到解放。你会开枪射我吗,太宰先生?”她的声音轻轻的,“夏目小姐?”   “但是我却放下了枪,”她低下头,笑容微微,“这种情况下如果对我开枪,就会构成防卫过度,国木田先生在看着呢。”   太宰治慢慢收起了枪:“没错,我开不了枪。”   □□在他手里缓慢旋转,绘央瞥了他一眼,收起□□缓步后退到了六藏身后。   “砰!砰!砰!”安静的空间里响起剧烈的枪响。   “苍之王是父亲的仇人,”六藏手里拿着太宰治的枪,表情冷静到冷酷,“活该被我杀死。”   女教师倒在地上,鲜血在身下缓慢漫开,黑发像水草一样披散,即使是在此刻也美的惊人。   “六藏!”国木田独步猛地转身,“你怎么能杀人!”   “我不应该吗!”六藏的表情比他还要狰狞,像是囚于铁笼挣扎不出的困兽,“我恨苍之王!这个女人,我也恨!”   “他们是夺走我父亲的人!”   空旷的大厅里,少年的咆哮像是狂风一样猛烈不绝。   绘央垂下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万完结。 下一篇文古耽,轻松向,有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这是传送门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052127 ☆、【肆贰】   金色的钟摆缓慢的摆动,镂刻成精致形状的指针缓慢的指向了九点。   房门被拉开,身穿卡其色风衣的女孩走了进来。   黑犬警惕的抬起头,看见进来的人又露出放松的神色,低沉的男性声音从喉咙里吐出:“绘央,今天又是去了武装侦探社那边吗。”   绘央脱了鞋走过来,轻轻捏了一把介的耳朵:“事情都结束了。”   介温顺的稍稍低头,黑水晶似的眼睛闪烁着微光:“织田先生去编辑部谈稿子的事,还没有回来。”   “我知道了。”绘央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走到厨房去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奶出来啜吸,“你吃晚饭了么?”   “我吃过了,给你留了一份在桌子上。”介走到她身边,坐下,“不要空腹喝刚拿出来的酸奶,去吃咖喱吧。”   “嗨呀嗨呀,”绘央放下酸奶,“介你这个样子容易衰老的哦。”   “我是妖怪,绘央,”介叹了口气,“妖怪是不会衰老的。”   “那你是怎么回事?”绘央舀了一勺咖喱放进嘴里,有点含糊的说,“我看你最近,精神不是很好呢。”   介抖了抖耳朵:“有么?”   “有啊,”绘央把食物咀嚼细碎咽下去,说道,“你自己算算,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化作人形了?”   介毛茸茸的脸上只能看出满满的无辜:“哈?”   绘央的勺子虚虚在介面前一点。   介:“可能是天气原因吧。”   绘央:“呵呵。”   介:“好吧其实是因为吃咖喱吃多了。”   绘央:“呵呵。”   屋里陷入了迷之沉默。   介缓缓叹了口气:“绘央,有的时候我希望你更敏锐一点,有的时候,却又希望你再迟钝一点。”   绘央慢慢把勺子放下,金属和木质的桌面相撞,发出轻微的响动。   “什么时候开始的?”   “……”   “别装傻。”   “绘央,有时候我希望你敏感一点,但是有时候我又希望你能迟钝一点。”   金棕色眼睛和纯黑的眼珠对视。   绘央慢慢开口:“介,我以为你应该告诉我。”   介:“绘央,这与你无关。”   绘央寸步不让:“介,我也是参与者,我有知情权。告诉我,立刻、现在、马上。”   介:“……”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只好猜了,介。”绘央推开椅子,在介面前缓缓蹲下,琥珀色的风暴在她的眼睛里旋转凝结,“作之助身上的伤口被我用死生替转移了,而我身上的伤口,实际上是转移到你身上了吧?”   介:“……”   “我不傻,介,”绘央垂下眼睛,瞳色浅淡如香槟,“即使是对于身为大妖怪的你,那也不是什么养两天就可以养好的小伤,甚至有可能,不,是很大可能会危及你自己的生命。那么你告诉我,你用什么做了交换?”   房间寂静如死。   淡色的烟尘忽然飘散开来,身穿中山装的青年在烟尘里出现,俊秀的面孔上犹带着一丝苦笑:“绘央,好好的遵守身为主人的本分不好吗?”   “……”   “理所当然的接受守护者的付出不好吗?”   “……”   “这个样子,一直维持到我离开不好吗?”   “你是傻的吗?”   青年少见的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   女孩毫不留情的训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理所应当的接受你的付出?介,你是不是还依然认为你应当是我的附庸?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那种?”   青年有点委屈的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绘央静静看了他一会,忽然伸出手抱住了他。   “介,你是家人啊。”   “不要再有那种荒谬的想法了。”   “你是不可替代的,家人啊。”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绘央可以为之拼命的,可能剩下的就是“武装侦探社的事”和“家人的事”了,太宰治包括在武装侦探社里,家人特指织田作之助、介和夏目贵志。   这日织田作之助回来,看见的就是坐在沙发上呈思考状的绘央。   “怎么了?”织田作之助瞄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表,脱掉鞋子走进屋里,柔软的袜子踩在木质地板上没有一丝声音,“这么晚了还不睡?”   “作之助,”绘央抬起头,在织田作之助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之后极其自然的把头靠在了他肩上,“介出事了。”   织田作之助下意思的往介一贯喜欢趴着的地方瞄了一眼,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墙角:“他去哪了?”   “被我逼着修炼去了。”绘央叹了口气,“作之助,你还记得你和mimic的首领纪德的那一战么?”   “怎么可能不记得,”织田作之助至今仍旧对那一天的记忆清晰的仿佛昨日,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看着绘央,“难道说……你的伤……”   “是的,被介用某种方式代替了。”绘央暴躁的揉乱了自己一头本来就有点乱翘的长发,“但是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他又不肯说——再这样下去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掉吗?”   “不要着急,绘央,”织田作之助安抚着身边的人,“这种事情,没有先例吗?”   绘央沉吟了一会:“类似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式神之一,神将天一就有类似的‘移花接木’的能力,但是那是神将啊介肯定到不了神将那个地步啦——啊啊啊真的好烦啊妖怪又不归大国主命掌管……等等……大国主命?”   织田作之助看着眼前的人一下子眼睛亮了:“想到了什么?”   “黄泉!”绘央盯着织田作之助那双看着就能感觉到“可靠”这两个字的眼睛,语气难掩兴奋,“介是妖怪,不受大国主命掌管,但是他可以和黄泉做交易!”   “作之助,我必须去黄泉走一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逻辑死,不要考究了。 最近忙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耽误了更新这里道个歉 完结倒计时 ☆、【肆叁】   “无论多强,棋子终究是棋子啊。”芥川龙之介挂断电话,轻声说。“你又怎样?是棋子?还是棋手?”   他站在地下室的入口,背后是长长的楼梯。一缕阳光从狭窄的通道口投射进来,映的他浅白的发梢和领巾有种冷森森的质感。他对面的墙壁上拷着一个人,他垂着头,浓密卷曲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手腕和脖颈上都缠着雪白的绷带,正是失踪已久的太宰治。   就在刚刚,黑手党派出的两名成员——在作风素来低调的黑手党中少见的负有盛名的“炸、弹魔”梶井基次郎,以及拥有强大异能力的少女泉镜花——全部折损,一直以来能够通过手机来操纵的泉镜花似乎被武装侦探社那个白毛的“人虎”给策反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芥川龙之介看起来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他所在意的,也许一直以来都只有太宰治而已。   瘦削的黑手党注视着被束缚的曾经无比尊崇的前辈,语气里带着古怪的轻慢:“又或者,是等待被粉碎的棋子?”   太宰治的唇边泛起一抹微笑。   他开始唱歌。   不成曲调,大概是自己顺便编的,歌词内容更是乱七八糟:“噜噜噜噜,一个人无法殉情~唔哦唔哦,但是,两个人的话就可以~”   正往这边走过来的芥川龙之介脚步一顿,唇间溢出一声冷嗤,带着火焰的黑兽瞬间像是张牙舞爪的藤蔓一样疯狂的缠过来,绞住了太宰治的脖子。   不到一秒,蓝色的字母带环绕住黑兽,无声无息的消散了。   太宰治睁开眼睛,看向对面被黑兽环绕的阴郁的青年,语调是一贯的轻浮:“啊,原来你在啊。”   芥川龙之介收回异能力,冷冷的说:“被拴在这里的人是什么下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好怀念啊,我想起你还是新人时的事了。”太宰治轻声说。   “你罪孽深重,突然放弃任务,然后和那个红头发的男人一起失踪,”芥川龙之介不理会太宰治一贯有些轻佻的口吻,拷柱和地面上满是淋漓的干涸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而且这次还与港口黑手党为敌,实在难以想象是‘原干部’会干的事。”   “以及,‘你原来的上司’会干的事……吗?”   芥川龙之介瞳孔骤然缩小,一记重拳狠狠击打在太宰治那张犹带着笑意的脸上。几滴鲜血溅落在地上,给这间本来就阴森的地下牢房增加了几分诡秘的色彩。   太宰治被打的偏过头去,唇边勾起一丝淡淡的笑。   芥川龙之介紧紧皱着眉头,左手按在右手的手指关节上,发出咔咔的声音:“哪怕是你也并非不损不灭,不依仗异能力的话就能对你造成伤害,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要你的命。”   那双浅灰色的眼眸里,满是锋利的杀机。   “是吗,会摆架子了呢。”太宰治轻笑着回答,轻浮语调下谁也看不出他掩藏着的真正心思,“正因为是现在我才要说,你真的很难教育呢,不但悟性差,还总喜欢一意孤行。”   “再加上那个没用的能力,你也嚣张不了几天了。”   太宰治红棕色的眸子里,是和芥川龙之介不相上下的凌厉杀意,只不过那些东西都藏在了这个男人一贯的轻佻下,恐怕是森鸥外来看不出他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几天内就铲平侦探社,夺走人虎,那之后再处刑你。”芥川龙之介漠然的说,“咬牙切齿的听好,自己所在组织和部下被消灭的消息吧。”   “就你,能办到吗?”太宰治讽刺的说,“我新任的部下可比你优秀多了。”   芥川龙之介暴怒!他抬起手,朝着太宰治的面孔再次挥了下去!   “砰!”伴随着火药炸开的声音,一枚子、弹擦过芥川龙之介的脸侧钉入拷柱。芥川龙之介不可置信的转回头,看见的是背对阳光站立的红发青年。   港口黑手党前成员、曾在四年前与太宰治一同叛离港口黑手党的、现流行小说作家,织田作之助。   男人的声音像是红酒般低沉醇厚:“小子,你胆量不小嘛。”   “你……居然还敢闯回来!”芥川龙之介的脸因为愤怒都有些微微的扭曲,张牙舞爪的黑兽在他的身边围绕盘旋,“你这个叛徒!”   织田作之助冷静的抬起枪口,黑色的枪口上方是一双平静到冷酷的眉眼:“芥川,你不是我的对手。”   芥川龙之介唇边露出一丝疯狂的微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异能力【罗生门】发动!   黑兽疯狂的向站在地下室门口的红发男人扑去,青年眉头稍稍一拧,异能力,【天衣无缝】发动!   他“看见”五秒后自己被黑兽穿透身体的未来,修长的身体像一只猎豹,轻盈的落在另一边,还不等他站稳身体,就听见身后传来属于年轻人而又带了一丝傲慢的声音:“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身体蓦然变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抓着他的腿往下拽似的。织田作之助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就这一刹那的功夫,黑兽已经无声咆哮着卷了上来!   而还被束缚在拷柱上的太宰治的眼眸瞬时睁大:“这个声音是……?!”   头戴礼帽、披着风衣的瘦削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有一头卷曲的红发,肩上搭着一个小辫子,唇边带着讥诮的笑意,用咏叹调般的语调说:“这真是棒极了的景色,甚至胜过价值百亿的名画,是不是啊,太宰?”   “……中原中也!”   织田作之助挣脱开张牙舞爪的黑兽,站在太宰治的旁边,左手魔术般又变出一支枪来,指向前方的两个男人:“你来干什么?”   中原中也扯出冰冷又杀意凛然的笑:“当然是,”   “来绞死这个男人啊!” ☆、【肆肆】   目之所及是无法看透的黑暗,遍布在整个空间,像是整个人都进入了一大团浓厚的墨汁里。   绘央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八角琉璃灯,这盏灯虽然体积不大,看起来也异常的精致和脆弱,却依旧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   这盏灯没有名字,知道的人一般都笼统的称呼它为“驱邪灯”,但没有人会因为这个而小看它。   因为这盏灯,可以照破一切虚妄与黑暗,使人永不陷入迷境。   这是来自中国唐代的,真实之灯。   橙色的暖光照亮了绘央的脚下,那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旧路,痕迹斑驳,似乎已经存在了很久,路的两边和前方都淹没在了黑暗里,仿佛顺着它一直走会走进地狱里似的。   不过,这里大概本来也是地狱。   这是黄泉,伊邪那美掌管的黄泉道。   绘央闭上眼睛,和介的联系越来越微弱了,她必须要抓紧才行。   不过,这条路到底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绘央低低叹了口气,轻轻颠了颠手里的琉璃灯。   灯里的火焰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跳动了几下,像是在安抚她不要着急似的。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人类的小姑娘?”有点沙哑的老年女性声音响起,吓得绘央一个手抖,差点摔了琉璃灯,“这里可不是人类应该来的。”   绘央循声望去,一个头发花白但是梳理得很整齐的矮个老太太站在路边,她穿着黑底鲤纹的和服,身后是一家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和果子店,门口挂着两个通红的灯笼。她笑眯眯的,神情很慈祥:“你是迷路了吗?”   “啊,不是,并没有,”绘央有点手足无措的回答,“我是来,嗯,我是来寻找伊邪那美大人的。”   “来找伊邪那美大人?”老婆婆的神情有些惊讶,“孩子,你是失去了什么人吗?”   “不……还没有,不过如果伊邪那美大人不能帮助我的话那么也许快了。”绘央回答,“婆婆,您知道伊邪那美大人在哪里么?”   “她在黄泉道的尽头,居住在幽魂簇拥的宫殿里。”老婆婆叹了口气,“那还有很远的距离,孩子,来我的店里歇歇吧。”   绘央犹豫了一下:“那就麻烦您了。”   她跟着老婆婆走进店里,店里摆着几张原木桌子,打扫的非常干净,桌子上还放着插有彩色干花的瓷瓶,一切看起来就和现世的小店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披着羽织的老头儿坐在柜台后面,头发雪白,看起来似乎是在算账:“欢迎回来。”他抬起头来,有点惊讶似的:“有客人吗……夏目大人?”   “诶?”绘央也楞了一下,“您是……曦至先生?”   “哎呀,竟然真的是您。”曦至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十分高兴地样子,“您怎么到黄泉来了?”   “曦至……?”老婆婆则是有些困惑,“这位大人是你认识的人吗?”   “是的,薄樱。”曦至十分温柔的解答了她的困惑,“是我还没来找你的时候,曾经帮助过我的人。”   “原来您就是那位阴阳师大人,”薄樱恍然,神情依然可以看出当年的风华绝代,“想不到您竟如此年轻。”   “您过誉了,巫女大人。”绘央有点羞赧的红了脸,“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死去之后,便到了这里,”曦至回答,“只是我没有想到,薄樱竟然一直在等待着我。”   “哎呀,那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薄樱轻轻推了一下曦至,“夏目桑,先来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那就麻烦您了。”绘央颔首,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那么,夏目桑这次来黄泉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曦至端来一杯水放在绘央面前,“方便和我说说吗?”   “嗯,”绘央润了润嘴唇,“我是为了介的事情来的。”   “介?”曦至回想了一下,“是那位有着赤色眼眸的犬大人吗?”   “是的,”绘央垂下眼帘,“介快要死了,是因为我。”   “啊,”曦至短促的发出一声低喊,“怎么会这样?”   “说起来原因也有些复杂,”绘央叹了口气,“总之,我必须要见到伊邪那美大人,寻找到解决的办法,否则……”   她没有说出剩余的话,但是在座的都已经明白了。   “这样的话,我可以略尽绵薄之力,”薄樱在绘央对面坐下,轻轻握住她的一只手,掌心向上,“我还在世的时候,也算是与神明有些接触,别的做不了什么,也只能给予夏目桑一点祝福了。”   金色的流光顺着两人交叠的手掌流进绘央的掌心,形成一个十分精美的图案,绘央试探性的握了握手掌,只觉一路上所有的疲惫、怀疑与焦虑都化为无形,剩下的只有神清气爽。这感觉十分神奇,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巫女长期供奉神明,祈祷而得来的力量。   “十分感谢您,”绘央站起身来朝她鞠了一躬,“我该启程了。请允许我告辞了。”   薄樱和曦至相携对她微笑,点头。   她转过身,继续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走去。   前面越来越亮了。   绘央停下了脚步。   道路的前方……是一座城市。   完全不同于现代都市的……古代城市。   绘央握紧了灯柄。   那里就是伊邪那美居住的地方……吗。   “欢迎来到黄泉,这位大人。”   城市的门口,身穿黑色狩衣的少年对她恭敬地弯腰,血色的瞳孔比盛开正旺的樱花还要艳丽:“伊邪那美大人已经等待您多时了。” ☆、【肆伍】   现世,横滨。   志贺直哉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一点猩红在唇边明灭,升腾起袅袅的烟雾。   长与善郎站在他身后,微微弯下头颅:“BOSS。”   “怎么说也是我们长居的地方啊,善郎。”志贺直哉笑起来,平凡的面孔瞬间带上了一丝生动的意味——像是冷酷,又像是悲悯。“想必这么多年的培养,‘白桦’也不再是一个新生的软弱的组织了吧?”   长与善郎抬起头来,眼底有隐约的火在窜动:“BOSS的意思是?”   “也该出手了,”志贺直哉用两根手指夹着烟,灰白的烟气从唇角漫出来,若有若无的遮着唇边那点浅浅的笑纹,“怎么说……我们也是答应过那个小姑娘,要成为维护‘平衡’的存在啊。”   长与善郎停顿了片刻,大概也是想起了那个带着一条黑犬的小姑娘:“我明白了,BOSS。”   “‘白桦’全员!集合!”   横滨某公寓   如今已经非常虚弱的黑犬俯卧在地毯上,皮毛呈现出近乎于干枯的涩意。他闭着眼睛,斜进来的阳光落在身体上,晕出一圈圈淡色的环。   织田作之助从屋子里走出来,他穿着风衣,腰上有不明显的鼓起,隐约能从领口看到缠绕在身上的枪架带,胡子已经好几天没刮了,形象很是落拓:“介。”   黑犬抬起头来,眼睛半睁着,几乎没有了光泽,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他的瞳孔已经有了扩散的趋势。他勉强动了动嘴唇,像是在笑,又像是想要说什么,但很快他就因为没有力气重新卧了回去,虚弱的鼻息拂动着地毯上细细的绒毛。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他知道介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这是他和伊邪那美做的交易——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   织田作之助把目光转向窗外,那里有一轮太阳正在慢慢沉下地平线,橘色的,晕染着几近不祥的色彩。   “介,再等等,她马上就回来了。”   黄泉   绘央终于见到了伊邪那美。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美丽,几乎可以用绝世来形容的神明。   她端坐在日式庭院的长廊上,黑色的长发水一样流泻在雪白的肩头,她并没有穿和服,而是一件西式的露肩礼服,颈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链子,坠着一枚十分纯净的红宝石。   “孩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呢?”伊邪那美近乎爱怜的看着她,她伸出一只手,指甲上染着艳丽的猩红,“来,到我这里来。”   绘央轻轻走过去,在这位神明面前低下头,清冽而强大的神力温柔的包裹住她,像是在安抚她惴惴不安的心情:“一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伊邪那美大人,”任由神明轻轻用手掌滑过发丝,绘央抬起头来,露出明亮的、含着不安与祈求的眼眸,“我想请你将一个人的寿命还给他,可以吗?”   “哦?”伊邪那美的指尖顺着绘央的侧脸落下来,托着她的下巴,“让我猜猜?是不是一直跟着你的那个妖怪——叫做介的?”   “您还记得他!”绘央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就是介!”   “可是,他已经和我做了交易了啊,”伊邪那美慢悠悠的说,带着轻佻般的玩味,“既然已经做了交易,那就是我的东西,而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让出去?”   “但是——”   “嘘,”伊邪那美竖起一根手指,美艳的眉眼多情又冷酷,“他是为了你吧,嗯?”   “是、是的——”   “那,你要不要也和我做个交易呢?”伊邪那美微笑道,她捧着绘央的脸,手指冰冷,像捂不化的冰雪,“我很喜欢你的眼睛,就像两颗琥珀,”   她看着绘央那双金色的眼眸,欢喜几乎从脸上溢了出来:“你的眼睛太美了——你给我你的眼睛,我就把介换给我的寿命还给他,怎么样?”   横滨   白鲸号像朵阴沉的巨大乌云,缓慢的摇曳过横滨的天空,街道上基本不剩下几个人了,车辆和尸体乱七八糟的堆着,血像是免费的颜料一般染得到处都是,偌大的一个城市,此时看来,竟如同人间地狱。   太宰治看了看天上,有点忧愁的叹了口气,长腿跨过地上一个又一个障碍物,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   17:22。   快了。   就是不知道,绘央那边怎么样了……不过,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这两个人的组合,大概也是可以相信的吧。   对了……织田作呢?   “太宰,”属于成熟男人的低沉声音从背后响起,织田作之助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站立的犹如一杆标枪,“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太宰治回过头,黑色的卷发下,眼眸若有光。   “谢了,织田作。”   “伊邪那美大人想要我的眼睛吗?”绘央微微歪头,神态像一只慵懒的家猫,“只要我把眼睛给你,你就会把介的寿命还给我吗?”   “是的,我的孩子,”伊邪那美温柔的在她眉间落下一吻,“只要你把你的眼睛给我,我就把介的寿命全都还给他。”   “好啊,”绘央笑吟吟的,不见一点不甘与惶惑,“那我们这笔交易,就达成了哦?”   伊邪那美看着这个女孩子,眼底藏着淡淡的惊讶和冷漠:“是的,达成了。”   横滨白鲸号   巨大的钢铁鲸鱼上,雨水敲打着甲板。曾经势不两立、几乎是见面就要打架的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第一次,并肩站在了一起。   狂风吹动着二人的头发和衣摆,他们的对面,组织的首领——杰拉菲尔德正在慢慢走过来。   “找到你们了。”他露出微笑,这样说。   囚笼。   耳机里,是太宰治淡定而沉稳的声音:“镜花酱,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准备充满杀戮的活法,但是,你的烦恼不仅仅是属于你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和适合成为的人相冲突的时候,人又该怎么办?无论是谁,都为了寻得生存方式的正确答案而战斗着,为了寻求什么而战,选择怎样的活法,没有人能给出这个答案。”   太宰治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们所拥有的权力只有迷茫,宛如往来于阴沟的……野犬一般。”   白鲸号的甲板上,战斗已经结束了。   异能者们战斗时的能量冲击撕碎了苍穹之上沉沉堆积的棉絮般的乌云,一缕霞光温柔的穿过那个洞口,落在因筋疲力尽而倒在白鲸号上的男人们身上。   他们……赢了。   泉镜花抬起头来,青色的瞳孔倒映着操控板不停变换的数据流,面色苍白。   “还有办法!”   她听见自己说。   “利用这架无人机,撞击白鲸号,就能让它在降落在城市之前击毁它。”   她苍白的手指落在键盘上,敲击的声音清脆又利落。   “我逃不了……因为我是囚犯,被锁链束缚着。”   泉镜花冷静的规划好了路线,无人机缓慢爬升。   “我也是可以做出选择的,敦。”   “谢谢你,”她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对不起。”   无人机轰然撞上了白鲸号,巨大的钢铁怪物坠入海洋,掀起巨大而强烈的浪流。   夕阳下,竟然显得有些温柔。   “镜花酱——”   “那么,交易结束,我就告辞了。”虽然睁着眼睛,但是眼眶里面已经空空荡荡的女孩有礼的向伊邪那美告别,“也希望伊邪那美大人尽快履约。”   伊邪那美手心里躺着两枚干干净净的眼球,颜色漂亮的像琥珀:“我已经把寿数还给他了。”顿了顿,她像是随口一说似的问道,“我以为人类都是很贪婪的,这个交易你倒是爽快。”   “换来换去最后也不过是我一双眼换了人一条命,”绘央微笑着回答,“很划算的买卖。”   伊邪那美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我让你送你出去。”   “那就谢谢大人了。”   绘央回过身,走出了伊邪那美的宫殿,没有视力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给她带来了一点麻烦,但是有“术”在身,这点麻烦也确实算不了什么。   她点起驱邪灯,慢慢往黄泉外走去。   却忽然被人叫住:“孩子,等一下。”   “我的异能力,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控制社员的异能力,”社长福泽谕吉披着羽织,面孔看似漫不经心,“泉镜花通过了入社考试,也算是侦探社的成员了。”   “所以,她的异能力,被加强了。”   “我在撞击的前一刻用白雪的刀斩断了锁链,逃了出来。”戴着面具武士打扮的女性轻轻抱着裸着双足的女孩,落在地上,“我回来了。”   “镜花酱——”   白发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泪珠,紧紧抱住了劫后余生的女孩。   霞光满天。   介从地毯上站起来,皮毛恢复了全盛时的丰润光泽。他变成人形,推开窗户飞了出去。   织田作之助站在太宰治身后,有些忧虑的垂下眼睛。   “我回来了。”   年轻的女孩儿声音从背后响起,他转过身,看到了绘央微笑的脸庞。   介远远站在一边,眼神温和。   他抱住了绘央。   “……欢迎回来。”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老人神色有些忧伤,他试探的拉住女孩的手,“我送你出去吧。”   绘央愣了一下,微笑:“那就谢谢您了。”   一老一少,行走在满是魑魅魍魉的黄泉道上,竟然莫名和谐。   忘川此岸。   “回去吧,”老人轻轻推了一把女孩,“不要再来了!”   那一瞬间,女孩看到了老人的轮廓。   “……爷爷!”   乱世之中,我们每个人都如奔走于阴沟的野犬,惶惶然不知前路何方。   但并不是每一条野犬都生存的毫无价值。总有些人甘愿为了他人的幸福而献出自己,有人拼命证明自己只为一个顾盼回眸,也有人,生于荒野,却挣扎着终于找到了那个意义。   ——生存,或死亡?   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说了今年完结……咳咳 没过年之前大概就算今年吧哈哈……哈…… 总之,这一篇完结啦! 下一篇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